乔鸢辨出这是慎儿的声音，只见叶答应倒在案桌上，慎儿慌急得直喊太医。

躁动很快被上首的太后和陆时祯注意到，郑晖挥退了表演的乐人们，宴席瞬时安静下来。

“发生了什麽？”太后脸上已无喜色。

郑晖连忙跑去安顿好，又回来禀明：“回皇上、太后，叶答应口吐白沫，目下还不清楚是什麽状况，已请了太医过来。”

太后听罢，劈头就质问陆时祯道：“宴会是你安排的吧？如何会出现这等事？”

王烽上前和稀泥道：“长姐莫气，郑晖不都说了吗？还不清楚内因，我们还是不要自家人打自家人先。”

太后咽下一口气，也找回了点理智，是她急躁了。

陆时祯不曾言语，只与王烽对视了眼，后者宽厚地笑了笑。

乔鸢赶到叶答应身边，见她指甲颜色未变，只口中溢出白沫，整个人昏了过去。

应当不是有人恶意下毒。

乔鸢心中闪过这个念头，随后安抚着慎儿的情绪。

瑛贵妃带着陈贵人走上前来，她看到叶答应这副模样，皱了皱眉，道：“都围在这儿做什麽？方才郑总管没交代你们吗？还不快擡人去屋里！”

她说完，瞥了眼胡答应：“你是蠢还是坏？正好挡在宫人前边，不会是想叶答应死了吧？”

胡答应被唬了一跳，惊得提步就挪开一大段距离。

乔鸢随着衆人，一同到了清凉殿。

慎儿替叶答应擦了擦掉到衣衫上的白沫，稍微理了下整洁，却不敢擦掉太多沫点，免得太医诊看不出来，乔鸢上前了些，解开床帏遮掩了部分，不至于在太后和皇上面前失了仪容。

太医火急火燎赶来，乍见叶答应白沫围嘴，提了口气，又观察了她指甲、脉搏等，才吐出浊气。

但他还要进一步确认，于是问慎儿道：“不知叶小主今晚用了什麽？”

慎儿一五一十道：“吃了果盘里的葡萄，羊舌串，虾鱼汤羹，扣碗酪。”

太医顿了顿，接着问道：“今日吃的蔬果只有葡萄一种吗？”

慎儿回想了下：“宴席开之前，小主吃了点杨梅，因在宫中也不常吃，所以小主多吃了些。”

太医眼睛一亮：“那杨梅可是酸口的？”

“是啊，您怎麽知道？小主还和奴婢说，这杨梅看着大，却是酸大过甜，吃了牙还有些软，我又泡了清茶给她漱口。”慎儿不解道。

太医如同发现老鼠的猫儿，即刻向陆时祯禀明：“皇上，微臣找到原因了。”

陆时祯颔首道：“是什麽？”

太医回道：“因是食物相克的缘故。乳酪乃牛奶制成，与发酸的杨梅结合起来，极易不克化，倒流胃里的东西出来。”

宴会该上什麽珍膳，也是皇上点的头，而杨梅也是内务府去分发的。

太后当即想通其中的关联，但因着此前无缘无故的怒火，搅得自己的面色在爹和弟弟面前也不好看，所以她只将寿辰上遇到晦气事的怒火，朝着郑晖去。

太后从木椅上站了起来：“郑晖！这杨梅怎麽回事？一个答应，也有分例吃了？”

乔鸢稍感到诧异。

今日的太后似乎异常沖动。

答应确实按照规矩，是分不到新鲜水果的，但是允许一种例外，那就是当供应的多时，为了不浪费，会给余下妃嫔匀些，这是太祖留下的惯例。

但这尚能理解，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而且太祖也没下死令，也没将其纳入必须遵守的宫规里，所以具体分还是不分，只要上边不追究，全看管事的心情。

此刻太后显然动怒，那这件事说不準是她不知道的或者不允许的。

可明面上看，她直接当衆质问郑晖，甚至都没等传唤的内务府管事到场，很难不让人多想，她的火是沖着皇上去的。

她难道忘了，奴才代表的是主子的颜面？

郑晖扑通跪下，委屈道：“太后娘娘冤枉啊，内务府不是奴才管的，奴才也不晓得怎麽一回事啊！”

陆时祯耐心道：“母后，朕已经派人把赵全带过来了。”

“长姐，皇上也是一片孝心，又是第一回筹办寿宴，被下人糊弄了也是有可能的，待会问清楚了，就狠狠惩治了那些个刺头，可别怪罪皇上了。”王烽苦口婆心道。

乔鸢不动声色地望了他一眼。

话乍一听，确实是好话，只是细究起来，总觉得憋着一股子坏水。

开头就点明是皇上要亲自筹备的节目，没交给有经验的大臣或者管事们去操心，如今出了事，最该怪的不就是皇上？

“皇帝啊，你说今年哀家的寿辰，怎麽就出了这麽多事？”太后的耳根子对着自家弟弟就软了，轻易把话听了进去，沉着脸，就势说起了陆时祯，“先是弄了个什麽市井街，日头那麽晒不说，雇了些个民间弄杂耍的，不说他们干不干净，这手艺活都不过关，你怎麽同意给他们白发工钱就来走个过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