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她不温顺(13)
作者:草豆黄
在他的印象中,母后鲜少有躺在榻上与他独处的时候。
就连个人的康健都能为权力让位。
乔鸢进来时,正撞上这一幕,她手上端着刚沏好的普洱。
太后在太医施针后,便陷入了昏睡,而凑巧的是,这次主力医治的正是郭太医。
巧是因为乔鸢感叹他运气实好。今晨她侍膳时,留心了太后的饮食,不过让朱英回个人情,叫郭太医把握机会——毕竟能被其他太医推出来单独诊断疫病,想必在太医院遭过不少排挤,而他险经生死桥,怕也不想再屈居人下。
总之,郭太医此次若是表现得好,就要熬出头了。而她也握住了一张保命符。
至于这普洱,是皇上惯常喝的。松真姑姑向郑晖讨了这个活计,亲手交到了她手上。
只是乔鸢没想到,太后哪怕病了,还不忘引荐她。
但她要如何做,才能给皇上留下不错的印象?
乔鸢放下了托盘。
啪嗒。
陆时祯听到响动,回头望了眼,只看到茶几上摆了盅茶盏,左右环顾,并未看到旁人。
他不欲惊扰母后,转身朝外走去,又有些好奇,明明都制造出动静,却如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会是谁。
禅榻,底下无人躲藏;黄锻花鸟纹帘,背后空空;团鹤井口天花,怕也攀不上去。
陆时祯来到博古架旁,便对上几颗圆明皎洁的舍利子,这倒不是他替母后寻来的。
听说舍利子共有五色,业力不同,看到的颜色也不同,一时他细细瞧了起来,俱是金色。
吱哑。
极轻微的门轴转乘声响,传入他的耳中。
陆时祯与乔鸢对视上——对方手上似乎端着水盆,眼眸很快垂了下去。
方才是她吗?乔常在?
乔鸢想得很简单,她不一定要通过关心的言语才能博得皇上的关注,行动才是最直接的。
既然太后就在这里,何不照顾好她,皇上就看在眼里、记在心底了。况且皇上虽是屏退下人,但并未阻了她的侍疾,又兼他喝的普洱,苦涩极重,应是生普——
这意味着皇上靠此提神,打定主意要在寿康宫守上一夜了。
只是刚才遽然与天子面对面相视,令她心跳都快了几分。冒犯的视线收回去前,她看到了舍利子散发的红辉映衬在天子的眼底,描摹出他俊逸的相貌,高鼻薄唇,轮廓端方。
他便是静静站着,神色平淡,周身气质矜贵出尘,也如皑皑白雪。
倒是......好看。
正事要紧,她收起自己的心思,走到陆时祯面前,小心压低声:“皇上,嫔妾注意到太后从额到颈都出了不少汗,问了太医,可以适当擦拭。这是温水,嫔妾兑好试过了。”
乔鸢只见他伸出修长干净的手,屈起指节,探了探盆壁的温度。
陆时祯再张开手掌,置于上面感受了下水温,这才道了个“嗯”。
他看着得了应允的乔鸢,将盆器轻放在面盆架上,却转了身朝他走来,不免皱起了眉,下一刻果见其探手朝他身侧的方向来——
陆时祯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
温暖与清凉触碰,两人俱是一震。
还是乔鸢最先冷静道:“还请皇上恕罪,嫔妾只不过是想替您将茶端至里间.....”
说到最后,言辞间的疑惑漫了出来,浸到手心,叫陆时祯倏然松开了她的手,而女子手腕本就纤细,此刻更映压了几根指痕,仿佛往那白玉上滴了几滴赭料。
“朕会让郑晖给你送去丹参羊脂膏。”陆时祯蜷了蜷骨节,握住杯碟,“朕自己来。”
乔鸢感到些许惊讶,她本以为皇上冷冷清清的,是不会去注意这等细微末节。
但她面上只是平静地谢恩,倒引得陆时祯不自觉将目光放在了她身上,而后就见她回身备好湿巾,替太后擦拭了起来。
原是惦记着照料母后吗?
陆时祯寻到离床榻最近的那一张交椅坐下。
夜渐渐深沉,月华被云层掩去大半,四周静悄悄的,昨日的今时,他定是在批阅奏折,但不知为何,今日他却难得动了松懈的念头。
药香似乎有安神静气的功效,他好像闻多了,闻久了,困意涌上,却再难压下,迷糊中他看到了眼前的背影还在榻前来回忙动。
她竟如此不知疲倦?
......
待乔鸢察觉到背后的视线淡化后,自己也出了身薄汗。她亦怕动作太大,会扰醒太后。
见水温已凉,她便想坐下歇息会,扭头只见陆时祯靠在椅背上,睡了过去。
此时的天子,阖目敛去清锐的眸光,月光透过窗棂,乔鸢窥到他眼下淡淡的乌青,他的侧脸被映衬得莹润白皙,无端中升起股不似凡尘的破碎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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