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月(15)
作者:呦呦是也
“我不该说那些话让师父伤心,也不该摔东西。”
萧岩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他的晣晣是个好孩子。“没事,是师父打得太重了,还痛不痛?”
庭晣两手抱着师父的腰,猛地摇头,他突然好希望这个世上没有步月,没有前朝宝藏,只有他和师父,他想一辈子被师父抱着,永远也不和师父分开。
“师父这几天想了很多,晣晣说得对,师父不能不讲理,那日师父气急了,没同你说清楚,下手又重,还打你脸,是师父不好。”
“没有。”庭晣压着哭腔,他后悔死了,他怎麽能对师父说那样的话?师父肯定心都碎了,还反过来安慰自己。
“今夜师父告诉你,师父不希望你有任何危险,哪怕只是受伤的可能也不行,那天我到的时候看到你被那两个歹人围攻,你知道师父多害怕?我越想越气,气你一个人跑去跟人家打,万一来的是武功高强的人,你怎麽应付得来?万一师父再去迟一点,你受了伤,或是被抓走了,你让师父怎麽办?”这些事情萧岩想都不敢想,“晣晣,答应师父,别做危险的事,好不好?”
庭晣难受得要死,如果萧岩冷漠一点无情一点,没有收他做徒弟,他可能混在晓雾绕,偷到了步月就走,或者这个师父坏一点,他也可以不必如此犹豫,如此愧疚。可是偏偏,师父爱他,宠他,保护他,心疼他,毫无保留地教导他,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他的事,这叫他如何背叛师父?
“师父,您打我吧。”
萧岩满心疑问,庭晣向来最怕疼,受罚的时候总想尽办法求饶逃罚,怎麽这会主动提起要挨打了?“心里过不去?”
庭晣“嗯”了一声:“是我对不起师父,师父打我吧。”
萧岩以为孩子说的是那日的事,知道孩子愧疚,便顺了他的心:“这事不全怪晣晣,只罚十下,打过了以后再不许放在心上,嗯?”
庭晣自我欺骗,仿佛师父答应的是他假意拜师窃走步月的事,点了点头。可是他分明又知此事若揭发出来,不知师父多麽生气多麽伤心,心中无限悲怆,却又无处可诉。
萧岩顾着孩子之前挨了那麽狠的一顿打,现下又是悲伤不止,哪里舍得用戒尺打他?脱了他的裤子,扬起巴掌,“啪啪啪啪”地落了十下巴掌,打得屁股一片微红,就此作罢。
可是庭晣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竟嚎啕大哭。萧岩不解,给小孩穿好裤子,忙问:“晣晣怎麽了?哪里又不舒服了?”
庭晣猛地摇头,他的悲伤绝望可以对任何人倾诉,唯独不能对师父,思及此处,眼泪奔涌不断,为什麽命运要同他开这样的玩笑?
萧岩知道问不出答案,便沉默了,只抱着孩子由他哭去,哭够了便好了。庭晣哭了有一刻钟,终于慢慢停息下来,眼眶鼻尖全红红的。
“哭完了?”
庭晣搂着萧岩的脖子,仍是一抽一抽的:“师父,在您心里,我是最重要的吗?”
“自然。”
“那步月呢?我同步月,哪个重要?”
萧岩不禁失笑:“连张图的醋也吃?”
“说嘛!”庭晣催促道。
萧岩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晣晣重要。”
庭晣不敢与师父对视,立马抱紧了人,顺势将头埋进了师父怀里。萧岩抱着他,轻轻地叹息。
秋日山果累累,树枝欲断。庭晣在山上练完剑,得了休息片刻,便皮得像猴子,“咻”一下窜上树,在枝丫间寻果子吃。萧岩回头见了,气得半死:“你给我滚下来!山里果子不能乱吃,万一有毒怎麽办?”
庭晣闻言,立马把手中两个果子一抛,就着衣裳擦擦手,从树下一跃而下,正要往萧岩身上扑,却被揪住耳朵。“疼疼疼疼疼,师父。”
“我看你屁股疼的时候才听话,伤一好就到处作妖!滚去洗手,回去把衣裳换了!”萧岩松开手,那耳朵像被烤得半熟。
庭晣吐吐舌头,轻哼一声,摸着热乎乎的耳朵,像只小鹿似的,到山涧处洗手去了。
山里冷得早,才深秋就冻得不行。萧岩怕把孩子给冻病了,不让他天天出去练剑,从深秋到冬日,只捡了些晴朗暖和日子去活动,剩下的时间大多在屋子里读书练字,给他做吃的。自然也是下了几回山,给孩子做寒衣,带他玩了几趟,两三月下来,庭晣重了不少。
逢着个雪天,萧岩由着他在外头玩,自己则在厨房包饺子,和面,拌馅儿,衣裳沾了几处面粉,没有一点剑客的样子,倒像普通人家的父亲。
“师父,我回来了!”庭晣一声欢呼,蹦到萧岩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