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宽容着她，可他终有一天会离开。她说过，除了她必须记得的事，其余的很多记忆，都会在多年过去以后被她渐渐遗忘。他的问题是奢侈的。他甚至无法给自己找到一个问出这句话的身份。

兰泽没有参与他过于旺盛的心理活动，只觉得他莫名其妙来这样一句，突兀得让她意外。

她哼了哼，语气甚至有点笑意：“肯定会啊。”

话一出口，她想看关越吃瘪的表情，但什麽都没看清的一瞬里，她只感受到了一股滚烫的温度将她裹住了。

“唔！？”

曾经被她咬破的嘴唇，落回了她的嘴唇上。

肌肤之间的碰撞让人血脉贲张，粗粝辗过柔软，她的眼睛倏然睁大，心跳也猛地加速。血液似乎也变成了温泉的温度，热辣辣地流过她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关越的手更是直接从腰上揽住了她，一点点收拢，让她与他之间再没有距离。

那股总是萦绕在他身边的甜酥油的味道，终于深深地嵌进了他的身体里。

她很快就放松了下来，无师自通般给出了她的回应。胳膊缠上他的脖子，齿关也为他而开，迎接他热烈的侵袭。他一动，她身上便一阵阵地酥麻。

像一条飘在河上的小船，随波尽情摇晃摆动。浪花拍打，水声阵阵，搅得一池春水起了波澜，一圈圈涟漪一直蕩进了心里去。

兰泽意犹未尽之时，唇上的温度却退开了。

她睁开眼，关越也正看着她。他的手还紧紧揽着她的腰，过分炙热的呼吸就在她的鼻尖萦绕。她凑上去想继续这个吻，但被他微微扭头避开。

她不解地皱了眉。

关越的手轻轻摸过她的秀发：“现在呢？还会忘了我吗？”

兰泽注视了他片刻，咬了咬唇。她没有给他答案，可关越能感觉到，这一汪原本温度适宜的池水正在一点点变得更热。随着池水的升温，她的脸上也被红色晕染。

她最终还是没有回答。

关越却什麽都明白了。他在她的额头上又轻轻亲吻一下，才松开了手。

“好好洗吧，在扎布让洗热水澡也奢侈。”

他是知道她有讨厌髒头发的。在扎布让的时候，大风把她的头发吹髒了，她一个人也能生闷气起来，找到机会就会去河边把头发洗了。她如瀑的长发就那样浸泡在水晶一般的河水里，撩起来时，就会有一束彩色的光透过晶莹的水珠子，豔丽了整一座干涸的土林。

这一次出来这几天，转山路上的艰难辛苦，两人身上的一路风尘，都需要一次洗涤一净的机会。

恰好，这里能看见冈底斯山脉连绵不绝的雪山，能听见经幡被风吹动的簌簌声音。鹰隼舒展着翅膀，翺翔着划过山与山之间那湛蓝的天。

兰泽的目光凝了凝：“那你呢？”

“我也洗啊。”

“傻子。我是问，那你会忘了我吗？”

她望过来的眼神总是一次又一次地让关越怦然。他的心，只要一碰到她就会变得软软的、潮潮的，都不像他了。也有可能，是在他跟着兰泽走进了她的世界后，那个真正的他才慢慢地出现于世。

她不仅带他认识了古格，认识了壁画，更带他认识了他自己。关越一直以为那是神明才能做到的事。

可他终究也不是会将肉麻的话挂在嘴边的人，纵然有千万般话语想宣之于口，等到了嘴边，也只有一句反问：“你害怕我忘了你吗？”

“不怕。”

这一次，兰泽回答得很果断。

她说，“你不会忘了我的。每当象泉河水流经你的指尖，你就会想起我的。不管你将来变成了什麽样子，也不管将来我是不是在你身边。”

她擡了擡头，看着天上碧空如洗，浅浅也笑了起来。

神山圣湖为鑒，我将轮回的岁月赋予你。你不必恐惧漫长，也无需害怕孤单。

象泉河永远不会消逝。

它永远在你身旁。



山寺04 她想要一幅画

两人从温泉出来时太阳已经到了旺盛过头的时间，关越原本还打算给兰泽擦擦头发，结果她走了没几步，头发丝竟然已经不滴水了。

在劄达的风沙天待得时间长了，这里的天清日朗就像在另一个世界。

早上出发时，两人的早饭都只是将就着解决了。正好温泉一带的地热和水资源让周边的水草长得很好，关越也就收拾出了一片地方，两人坐下来一起吃个中饭。

草地时光悠閑。

兰泽看着他把一样样吃的喝的从包里掏出来，又在草地上坐定。

刚才温泉里的那个吻还在她的心头激蕩着，她难免想起小说里的男女主角在互相确认心意后会做的那些事，尤其是情到浓时男女吃饭的样子。他们会腿挨着腿坐着，有时女主人公还会坐到男人的腿上。男人喂女人吃一口饭，女人再甜蜜地给他落一个面颊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