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时雨(86)

作者:忙岁
她狠狠剜他一眼,干脆跑了起来,并伴随一句较真的警告:“你不要再跟着我。”

江奕白难得听话地停在原地,遥望她在风中摇曳,兔子一般灵活远离的身影,唇边一对梨涡显现,笑得开怀。

反正整个园子都是他的,就那麽一点大,她又跑不掉。

——

周六这天,王洁搭乘早班机,清晨就落地了北城。

吃过午饭,她径直把巩桐拉去一家高端美容会所,给她从头到尾地保养、装扮。

巩桐平常习惯了工作室和工地两头跑,至多在会见甲方的时候,化一个得体的淡妆,哪里熟悉这些挥金如土的项目,全程不太自在。

但碍于事先答应了王洁,只得任由美容师在脸上涂涂抹抹。

晚间七点左右,巩桐总算是得以离开美容会所,跟随王洁前往北冥华园。

经典奢华的欧式古堡建筑内部灯火辉煌,游走的男男女女无不一身贵重穿戴,谈笑间,不知完成了多少轮推杯换盏。

江奕白到得早,落座一处僻静的,却能够瞅见大厅入口的沙发,墨色西装更衬其矜贵清冽,双腿微微交叠,姿态閑散,不时望一眼来往频繁的入口。

由于这是他回国后初次出席这样的名利场,又是大刀阔斧将二叔赶下台,名动北城的一号人物,饶是他再低调,也有不少人举杯前来。

客套的寒暄之余,不乏有人热心地领来名门闺秀,给他介绍舞伴:“江总,这是纪家旁支的小女儿,最近正好在学华尔兹,江总能不能赏个脸,陪她练上一曲?”

江奕白端一杯深金色的白兰地,眼皮都没擡一下,断然拒绝:“我约了人。”

“是吗?谁啊?”对方惊奇地东张西望,周边只有一群眼巴巴巴望他的女人,合理怀疑他在搪塞,“哪家的小姐?”

话到此处,宴会厅入口发出一阵异样的嘈杂,掺和好些下意识地惊叹:“哇,她好漂亮。”

“那是谁啊谁啊?”

“没见过啊,有人认识吗?”

“谁他妈管以前认不认识,上去请她跳支舞就认识了。”

江奕白几人寻声望去,只见一个打扮雍容华贵的阔太太带来一位年轻貌美的女人。

女人肤色是健康的奶白,身形纤细高挑,穿一条惹眼的酒红色晚礼裙。

裙子款式妖豔妩媚,吊带V领,极具设计感的裙摆一侧开叉,堪堪只到膝盖上方几厘米,伴随一步一行,一双修长笔直的细腿若隐若现。

她精心打理过的栗棕色长发披散在身后,完全露出的一张脸蛋却是与穿着大相径庭的清透水灵,娇而不豔。

怪异的是,这二者在她身上结合,非但不显违和,反而滋生一种沖击视觉的强烈反差,惹人流连顾盼。

周围更多人受到干扰,瞧向那边,非议的杂乱声层层叠加,异常喧闹。

江奕白神态是与在场绝大部分人云泥之别的默然,端起酒杯的手在半空停滞,出神地定向她。

不知怎的,他脑子霎时闪过高三的元旦前夕,他头一回瞧见巩桐一改往日的素面朝天,盛装出席的画面。

江奕白受母亲兰馨的熏陶,自幼庄重肃穆的交响乐欣赏得多,不习惯听聒噪的流行曲。

他当时压根不清楚巩桐唱的歌名,只被她用含了三两分低哑空灵的嗓音感染,尤其对当中一句“从前从前,有个人爱你很久”的印象颇深。

灯光扑朔,人影重叠,远隔近十年的时光,十七岁,一袭纯白礼裙的巩桐和当下是两种大不相同的风格,却像有同一根羽毛轻盈点下,席卷了相似的感觉。

江奕白仿佛还记起了那晚烧烤摊上,喉咙猝然生起的干涸难忍。

他招来服务生,给白兰地加了好几块冰,仰头将微凉的辛辣烈酒一饮而尽。

江奕白放下酒杯站起身,简单整理西服外套,同附近那几个看直了眼的男人说:“我约的人到了。”

言罢,他长腿快迈,直线朝入口走去。

巩桐踩一双七八厘米的细高跟,慢步挪到入口,浑身上下不自然,这条吸睛的红裙是王洁提前给她挑选好的,完全不是她的风格。

她亭亭而立,看似淡然自若,实则小动作不断,好想拉拉吊带,扯扯裙摆。

入口近处站有一个穿着风骚花衬衫的男人,他看清她的第一秒,眼瞳就亮了,赶在所有人之前,大跨步走向她。

花衬衫和王洁打过招呼,讨巧卖乖地夸了两句“阿姨真漂亮”,转向巩桐问:“这位小姐,我有这个荣幸,请你跳一支舞吗?”

王洁不远千里,专程从蓉市飞过来,带巩桐参加这个舞会,就是为了打破她比鸡蛋还小的社交圈,广泛结交朋友,以便将来优中选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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