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生(67)
作者:风里话
“我不喜欢这处,我喜欢琼华院的屋子。”韦玉絜目光落在崔慎身上,笑语嫣然。
她伸手挽他臂膀走出水榭,随手将指尖捏碎的那朵桂花花蕊弹开了。
*
韦玉絜回来府中,心绪难安。幸得有左臂旧疾之故,偶尔夜中惊梦,便以此为由搪塞过去。
只是累崔慎彻夜难眠,寸步不离照顾她。
韦玉絜愧于他的付出,也恐自己梦中漏话,如此半月之后,只慢慢让自己心态放松下来,左右再急也无用,且将心力放在养伤上。
五月下旬的一日,崔慎下值会回来与她道,明日需她前往大理寺一趟。
彼时韦玉絜正在教授碧云修剪桂树枝叶,闻言心弦崩起,“妾去,所为何事?”
“不是什麽大事,还是三月里那桩案子。因为是三司联合办的重案,所以需要二轮问话。”崔慎在廊下煮茶,擡眸道,“就是我明日府衙有事,实在分不开身,只能劳你一人前往。”
韦玉絜站在花树下,给碧云指出多余的叶子,扭头看他,“以往都是这般吗?”
崔慎蹙了蹙眉。
“妾是说,你们三司联合办案时,都需要这般来回问话吗?”她转过身,重新背对崔慎,隐去眉眼间一闪而过的锐色,嘀咕道,“白的使唤人力,半点效率没有!”
崔慎噗嗤笑出声,端来茶水给她,“夫人说的是,辛苦你走一躺了。”
“反複问话,旁人便没意见?”韦玉絜有些闹脾气,不接他的茶。
崔慎自个饮了口,三司联合办案也不是非要二次问话,除非有主审长官提出疑义或者其他重要参与者有此要求。眼下便是晋王殿下提出的,只是涉及公务,又是如此重案,他不便宣之于口。
“以往也有过,估计也有意见者。”崔慎看着她,“你是不是害怕?”
韦玉絜低眉不语,半晌呢喃,“妾不是怕大理寺,是不愿回想那晚的事,想来心悸。”
“不怕,都过去了。”崔慎将茶盏递给她,“渊清和阿悦都在,我都同他们说好了。”
韦玉絜笑笑,就着他手用完,回首继续教导碧玉修剪枝叶。
夕阳染霞,崔慎目光凝在杯壁上,那里留下一抹淡淡的瑰红。
背身的妇人似也意识到,垂眸抿过唇口。
*
翌日,宝马香车,奴仆环绕。
夏日午后微风,韦玉絜被侍者搀着从马车上下来,发上步摇颤颤,臂弯披帛飘飘。明晃灿烈的日头下,令之擡首遮目,眉间生蹙。一缕忧色爬入秋水目,莲步挪移间胸膛起伏。
纤弱柔婉,不堪摧折。
贴身的侍女低声道,“少夫人缓缓,再进去。”
她深吸口气,咬了咬唇,擡步上前。
“玉儿,这边。” 崔悦出来迎她,摸上她冰凉的手指,安慰道,“他们就问几句话,你如实答了便可,不碍事的。”
韦玉絜笑着点点头。
问话处在府衙正堂偏阁内,提问的依旧是大理寺少卿,另有主簿在一旁记录。韦渊清因需避讳关系这日便只作旁听,只是他之左手尊位处还有一人,坐在背光的阴影里,竟是将将丧妻的晋王殿下。
韦玉絜有些局促,似不知这个场合该不该行礼,正踌躇间闻得晋王一声“不必多礼,开始吧。”
如此,少卿擡了手,示意门口两个监卫合上门。光线黯下一层,落座的妇人又提了一口气,偏头看了眼兄长。
韦渊清接上她目光,忽就有些心疼。
他的胞妹自小养在闺阁高楼中,即便后来随母入了小慈安寺,也是香闺软榻,明窗暖阁,鲜少见得外人。哪里受得住来这等冰冷森严处!偏还是因自己办事不利之故,累她受伤,这会又累她旧事重提,不怪她紧张惶恐。
好多年了,他突然想上去抱抱她,摸摸她的头,和她说别害怕。
思绪恍惚间,他还来不及对她笑一笑,她已回转了目光,温声道,“大人,您问吧,妾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她背脊挺得笔直,话中压抑颤栗,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少卿处的问话与之前并无不同,韦玉絜所答亦所差无几,只是有些因思来惶恐,便更模糊些。未几还红了眼眶,概因想起了自幼陪自己长大的侍女。
“崔夫人可还能再想起些旁的?” 少卿见其一副琉璃易碎态,心生不忍,“尤其挟持你侍女的兇手,可能记起些是何模样?”
“妾只记得她穿黑衣,旁的实在记不起来了!” 韦玉絜缓过一口气,抱歉地摇了摇头。
她双目已经通红,莹莹泛泪,整个人似风中弱柳,忧惧交加。
一个娇养后宅的妇人,这是再正常不过的反应。瞧着再问不出什麽,少卿转头看过晋王,见他颔首,遂道了一声“有劳夫人”,其余不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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