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生(47)

作者:风里话


【自个喂养左右还亲热!】

“对,右手穿过来,左手在这……”韦玉絜照着崔悦的话左手擡了一半,掌心的药味弥漫起来。

她的身上多来都是药味,每年入秋时节治旧疾的药味也就罢了,这些年又多了一重嫁人后绝子调身的药味……大夫说她底子也不太好!

明明幼时,崔悦才是那个病秧子。

“阿嫂抱吧!”她站起身来,推过孩子,“就要开宴,我先过去!”

崔悦手中抱着孩子,也没留她,只让侍女好生送出去。

韦玉絜转来外间,见到台架处还放着方才同药膏一道送来的一盆清水,遂上去净手。她的手干干净净,还被手炉捂着,好不容易生出一点温度,无甚好洗。

但她搓了许久,是在搓左手掌心油腻的药膏。也不该搓的,灼伤处皮肉本就脆裂,这会全翻卷开来。脱皮的嫩肉浸在冷水里,一阵刺痛蔓延。

她搓得太快,疼痛剧烈,忽地就将一盆水打翻了。

铜盆跌在地上,滚出两圈,刺耳的声音在这偏阁静室格外突兀。一屏风之隔,孩子受惊,顿时嚎啕大哭,哭声比铜盆落地生声更刺耳。

崔悦亦吓了一跳,一时间手忙脚乱地哄起来。

韦玉絜本是着急踏入的姿态,不知怎麽顿下了脚步,转身掀帘走了。

“姑娘何事如此欢愉?”外头落起小雪,青鹄给她打着伞。

韦玉絜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

青鹄道,“难得见到姑娘笑得这样高兴!”

韦玉絜往前走去,兀自摸了摸面颊,收了神色。

长廊拐道,绵绵细雪里传来一个声音。韦玉絜没有回头,只拢着手炉朝前堂宴会走去。

“姑娘,大人在喊您。”青鹄闻声扭头,见到是韦济业也在往这处来。

韦玉絜只作未闻,不紧不慢走着,又拐过一道拱垂门出了后院,见崔慎在候她。

她便笑着提起裙摆,朝他奔过去。

图谋

这日司徒府的满月宴上,还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两人是前后脚的功夫。

先来的是準晋王妃,清平郡主李襄。

若论关系,李襄同韦玉絜兄妹乃姑表至亲,唤韦玉絜一声表姐,韦渊清一声表兄,今日赴宴再正常不过。

但是她身上两重身份,都不合适来此。

安乐侯府的清平郡主是前朝太子之女,连着司徒府的夫人为保丈夫孩子仕途通顺,都不惜出府避在寺庙中,何论是她。

準晋王妃,基本可以同晋王视作一体。朝野才历双王夺嫡惨痛的事件,帝国储君将将入主东宫不到半年,剩下的一位亲王内眷便这般出现在朝臣的家宴上,难免不让人想到“党争”二字。

席分两处,儿郎在东临堂,女眷在西昭台。这会还未开宴,遂三五作伴,各寻处歇着,閑话品茗。

李襄这般正门通传,携礼带彩而来,主人翁拒又不能拒,迎又不好迎。片刻,韦渊清方与侍卫道,“快请郡主入内。”

“快请”二字全了礼数。

他站立未动,不曾亲迎,代表了立场。

满座不是朝臣高官,便是世家门阀,李襄的身份实在太敏感了。

哪怕再过些时日,太子坐定,晋王安稳,便都好说些。

转眼开席,宾客入座,侍卫又来通报,对着韦渊清附耳低语,韦渊清闻言面色忽变,又去告诉韦济业。韦济业略一沉吟,带着韦渊清父子二人暂且离席。

府门口候着的乃是晋王殿下。

这便是第二个不速之客。

然少年皇子甚是低调,未着亲王礼服,未簪七珠金冠。只穿一身普通勋贵子弟的家常月白点竹襕衫,佩一方同色翠叶簪,披着一件半旧不新的玄狐大氅,静立在雪中,谦和又温文。

这厢赶忙扶起韦济业父子,笑道,“莫虚礼,孤既私服而来,便是不想惊动旁人。这般跪拜,岂不此地无银!”

对面父子二人对视一眼,韦济业拱手抱拳,“不知殿下此来,有何事吩咐微臣?”

“吩咐没有,是要麻烦韦大人。”

“老臣不敢,但凭殿下吩咐。”

晋王有些报赧,环顾了一圈方上前低声道,“孤原是前往安乐侯府看往清平郡主,闻她来这处,特来接她。”

这话闻来令人费解。

司徒府举办满月宴,全长安皆知,这会清平郡主入内,虽说身份敏感,但来便来了,才落座一巡酒未过,又怎会这般快离席!

晋王殿下既知其在此,纵要接人,也是散宴之后。这般接踵而至,浑不似接人,倒像是抢人。

少年神态愈发窘迫,只叹声再度开口,“不瞒二位,孤昨日惹了郡主,本意今个去赔礼的。不想郡主来了这处,原是孤给府上添麻烦了,紧赶慢赶不曾拦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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