俏寡妇与烧饼佬(67)
作者:阿厨
夜色应该只消散了零星半点。浆洗衣物制造出的动静在寂静的脚店后院十分突兀。
阿茄烦躁地在床上翻来覆去,毫无睡意。
永泰来脚店的第一任古掌柜是个粗中有细的人精。
在建造脚店的时候他便已经考虑到杂音的问题。
故脚店的主楼与后院之间有相当可观的间隔空间。
遂全脚店深受楚婆子浆洗衣物声困扰的,只有阿茄一人。
这样的景况已经持续三日。
阿茄自身业已濒临崩溃。
她在脑海里构想了许多次的场景却始终没有真正出现。
如果她真的因为一时沖动与楚婆子发生口舌之争。
那麽古掌柜会不会因此在今后的日子里疯狂给她穿小鞋?
她都听牙子和另一个叫“黑水”的堂倌在閑聊的时候说了。
楚婆子是古掌柜叫来脚店干活的。
他们听旁人说,楚婆子是古掌柜的远亲。
不过到底是不是真的还有待证实。
反正至少大家都认为楚婆子不简单。
阿茄现在深受其扰,虽不敢直接跟楚婆子硬刚。
可总是这麽下去也不是办法哩。
每天都要干这麽繁重的活计,偏偏还困不饱觉。
她真的很怕自己不出一个月就会变成面色蜡黄的黄脸婆。
她赌气似的故意一把掀开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
因为用力过度,被子的一角掉落在地。
她又不得不下床捡起被子拍拍灰尘。
反正这一大早起来就很不顺。
日头刚刚露出一个角,脚店又开始从睡梦中苏醒过来。
店里的堂倌,竈房的阿茄又要忙的脚不沾地。
自从馒头的销路打开后,古掌柜吩咐阿茄每天固定制作五蒸屉的馒头。
阿茄对此颇有怨言,虽然馒头卖的出去是喜事。
但独自一人在一个早晨做好五蒸屉的馒头,工作量着实不轻。
牙子倒是想帮,奈何空有余心没有余力。
竈房里蒸气缭绕,像是一个温度在持续攀升的烤炉。
阿茄感觉大汗淋漓,身上的葛布麻衣已经被汗水打湿开始发馊。
这是最后一蒸屉的馒头。蒸好这一屉,再烧一锅热水。
阿茄今天的工作便可以暂时告一段落。
她也可以找个地方短暂地歇息一番。
楚婆子的两只手在滴答滴答地掉水。她佝偻着脊背站在竈房门槛前。
阿茄这厢正忙的满头大汗,压根没有注意到门口有人。
只是楚婆子锐利的目光太过强烈,想让人忽视都很难。
阿茄觉得自己背上有一只滑腻腻的毒蛇在疯狂吐着蛇信子攀爬。
她冷不丁地打了个冷战,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转。
看见楚婆子既熟悉又朦胧的身影后,她情不自禁地惊呼出声。
实在是过分诡异。楚婆子在这站多久了?她为啥子站在那里不出声?
这些问题萦绕在阿茄的脑海里。
她心有余悸地抚摸自己的心口。
尽量控制自己的声音问:“楚婶子?恁为啥子不作声?”
楚婆子慢慢地走进竈房,她的嘴巴紧紧闭着。
蒸屉底下的水愈滚愈沸,屋内的水蒸气愈来愈多。
阿茄很难看清楚婆子的脸,更别说她脸上现在是何表情。
阿茄突然感觉头皮发麻,她很害怕。楚婆子到底要做什麽?
就在她纠结到底要不要高声呼喊向他人求救的时候。
楚婆子的身影却在渐行渐远,直至最后完全消失在竈房门口。
阿茄那颗蹦跶到嗓子眼的心终于可以放回肚子里。
她还是感觉后怕,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那个婆子刚刚的举止很是反常,令人费解不已。
阿茄摸索着走到竈房门口,屋外的空气十分清新。
她大口大口地呼吸,心里总是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环顾四周并未发现任何异常。她有些放松,同时又感到些许失落。
但她并不想放松警惕,她相信自己的直觉。
她总觉得刚才和楚婆子共处一室的时候很危险。
至于她到底想干什麽?又为什麽中途放弃?
阿茄并不知道,但她相信是狐貍总会有露出尾巴的时候。
竈房里传出一阵浓烈的馒头清香,还有滚水沸腾的咕嘟咕嘟声。
阿茄脑瓜子一转赶紧提起裙摆往竈房跑。
再不快点馒头就要蒸过头啦!
永泰来脚店是一座比较宽敞的三进院落。
第一进为脚店主楼,第二进则分布着脚店竈房、仓储房和茅房。
连接这两进建筑的是一条长度分外可观的木长廊。
第三进则为场地分外宽敞明亮的马匹牲口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