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肯栖(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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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纯刮了刮她的鼻尖,虽然在笑,因为她话里的理所当然不免有些失落。她和他相处太过熟稔,做什麽都再难让她有小女儿的触动,言行一概地公开自然,没有丝毫动情之态。这种种,总让他以为她所说的七日之约是偶尔兴起,或许早已忘了。
文令仪见他没反应,晃了晃他的手,“哥哥?”
“襄襄说的七……”
晋纯话未说完,帘栊再次一动,离开的婢女失而複回,带回了话道:“娘子,随公爷出门的长庚回来了,说有事禀告。”
文令仪忙起身道:“舅舅呢?”
婢女道:“长庚说公爷去宫门拦人了,事态紧急,要他先回来报个平安。”
文令仪身形一晃,晋纯托住了她,道了句“别急”,她点点头,由他扶着到了厅下见长庚。
长庚一身戎装,脸上气概举止全然不像个仆从,唯有见到昔日长公主和驸马时才欠下了腰,低声道:“公爷让我回来告诉娘子、公子,不论听闻什麽,都在府中静观其变,不可轻举妄动!”
有晋纯陪着,文令仪冷静了大半,面色如常引人入厅,问起到底发生了什麽。
长庚语气惴惴,说起今早鸡鸣时陡然传到演武场军帐的消息。越骑校尉吴池率领一百五十号旧日宋国精兵跪倒在紧闭的重光门前求见魏王,说有冤屈要申。素来越级越司告状不为条例所容,更何况是直接带着人跪在宫门之前,说句谋反也不为过。西宁公一得知此事,骂了句“沖动败事”,当即便从演武场驾了匹马,前往重光门去了。
文令仪在舅舅口中听过吴池的大名,他虽然很早就降了魏国,却保全了很大一部宋军,舅舅说过吴池有忠义肝胆,若他这样的将领多带些到南方,最后不至如此收场。
可吴池为何要做出如此过激的举动?跪在宫门前求魏王惩魏人,无异于异想天开,更是将这百十号旧宋军的性命放在火上烤。
说到事情缘由,长庚面带愤慨,把高渠镇的恶行交代了一遍,最后忍不住骂了句“毒辣魏贼”。
文令仪忽然想起了昨天遇到的那张脸,被绳索绑的脸色青紫,原本还带了些屈辱地擡头看了一圈,发现无人为他出头后又低下了头,带着一丝听之任之的认命。
在昔日宋国之都,又一个宋军……死了,死在了鲜卑人手上。
文令仪一下子便怒得无可複加,不用长庚多说就理解了吴池为何要这样做。
倘若为了加官进爵,吴池最应该做的是替魏人说话,让他们承认他对魏国的忠心,接纳他为魏国一员。可显然吴池并非这样的人。他降过一次,要是再对旧宋军受辱之事听之任之,无异于两次抽去他的骨头后要他茍活。
似乎能演化成疼痛的愤怒之下,文令仪看的比任何时候都要冷静。
和舅舅骂了吴池却还要赶往重光门一样,这些人是他们複国的希望,她不能坐视不管。
可她能做什麽帮吴池和舅舅?
该去找……拓拔宪吗?
只有他能宽赦吴池。
也只有他能阻止更多的血光。
第八章
第八章今日甚美
文令仪眼睫深垂,想起了些旧事。
求他算不上稀奇,她当初留在洛阳,一步步到了他身边,也正是看中求他便能办成那些在旁人手上难于登天的事。
曾经的大魏太子年轻不假,一手大权在握,有摄政之名,连迁都这样的事都能促成,更何况她提出的些许要求。
可求人要付出代价,尤其他还热衷欺负她,有时兴致来了,不说自己想要,反而问她近来可有什麽想要的。一交一换,他也就欺负得更加得心应手,将她视作玩物百般玩弄。对那些魏女则极尊重,不曾动过她们一根手指头。
“襄襄……”
文令仪打了个寒颤,惊魂未定地看向晋纯,才反应过来这里不是大魏东宫,叫她的人也不是拓拔宪。
她屈指捏住了绢帕,缓声道:“哥哥觉得,该听舅舅的话,还是即刻去求见魏王,从他那里探听些口风?”
说到后半句,不免带出了踌躇,声音像被生绳索绞紧了般干涩。
不情愿是很难掩饰的,尤其还是在她从未设防过的人面前,不经意便表露出来。
长庚早已默默退了下去,晋纯眸光一闪,将个邛州所産竹丝暖笼塞在她的掌下,让她掌心搭在温暖的笼盖上,蹲下身替她抚平着膝头裙褶道:“父亲既然这样说了,一定有他的道理,我们不如父亲机敏深沉,如今洛阳政局又是多变之时,深浅难测,不妨就听他的话等上一等。”
文令仪不是不懂这个道理,但舅舅对她而言意义重大,是天底下唯一可以倚仗的长辈,不能不拉住他的衣袖,将他拉到了跟前仰头看着,清眸微润,“可要是拖延之后,舅舅出事了怎麽办?或许我们本可以做什麽扭转的。哥哥你说,会有这样的可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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