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肯栖(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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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春光明媚,鸿雁也从南边回来了。
文令仪心念一动,看向了拓拔宪,“陛下既应了文洛回家,可否也答应妾回去看看……”
话音刚落,只见一片黑压压的厚云聚在了球场上方,天色霎时转如阴沉怒容。马球场上的少年们被异样的天象慑住了,一个跟了一个,渐次停在了马上,左右互相看来瞧去,打着眉眼官司:要下雨了吗?还继续打吗?
正当场面凝寂之时,数十支利箭刺破风声,从涂朱的栅栏之外钻入,朝球场中心飞旋而去。
场上风云突变,少年们惊慌失措,大多朝马球场外策马狂奔,找着自家之人,只有一两个逆行之人紧声呼道:“保护太子殿下!快!”
在马球场正中的,正是当今太子。
堪比瓢泼大雨的箭雨向他射去,朝着大腿、腰腹、心口、额心等要害之处,带着股誓不罢休的恨意。
文令仪脑中一片空白,夺身向外而去。
拓拔宪拦住了她。
文令仪怒推他,“你做什麽?他腿上中了箭了!我要下去救他!”
“不行!你只能留在这里!不管发生什麽,都不能离开朕的身边!”拓拔宪捏紧了她的小臂,眼眸换上骇人的冷峻,难以抑制地流露出怀疑。
这一切难道是她命人做的……
文令仪被他捏疼,更被他眼中猜疑刺伤,眼霎时红了,泪花泛泛,用另一只手捶打着他让他滚开,“你把我当什麽?我不会害他!”
拓拔宪松开了她的手,却还是拦住她,“我知道……你就留在此处!我去!”
文令仪还要挣扎,他凝视她道:“襄襄,你要让我放心。”
“好!你快去!”文令仪手攥成拳,隐忍地往后一退。
……
文令仪随后来到了洛浦台,只闻见那股血腥便有些腿软,强撑着入了里面。
只见拓跋绍正平躺在床上,双目紧闭,虚汗布满额头,昏迷了过去。大腿往下一带,尚立着两支箭尾,浸在鲜浓的血气之中。
文令仪唇色发白,步伐淩乱,好不容易走到了床前,伸出两只手,想碰他又不敢碰,不知如何是好,“怎麽办?”
拓拔宪握住她的手,“大夫马上就来,这里太乱了,你先出去。”
正说着,元玄疾步入内,身后还跟了两个人,一个背着沉甸甸的医箱,道:“陛下,大夫到了。”
“请!”拓拔宪带着文令仪给大夫让了位子,还想扶她出去,却被她拒绝,“我就在这里。”
文令仪直着眼目睹大夫握了柄风快的剪子,咔嚓几声,剪碎了圆领袍下半阙,露出被鲜红血迹覆盖的雪白纨裤,再几刀剪去纨裤,便可见紧紧裹住箭头的皮肉。
年不过八岁的稚子,连腿上的汗毛也未长出,光溜紧实,小腿处还覆了层薄薄的肌肉。此时大腿附近竖着两支箭尾,血水顺淌而下,止也止不住。
第四十六章
第四十六章
文令仪一见,身子软了大半,刺眼的朱红流涌到她的眼中,后背钻进一股寒意,不由打了个冷战,似猛回头、忽然就睹见数只大张了蛇口的青蛇。
她浑身僵直,想起在宫中见过的一幕骇人景象。尸首多得在宫道摆不开,积了很多滩又浓又腥的血,断断续续地连起来,成了条血流。人从宫道走过,为了不踩到尸身,只能踏着血流而行。鞋底沾了血,将近处的带到远处去,走过后这血流里的血就再也分不清是谁流的了。怀着愧疚回头望了眼,发现无一例外的,浓稠的血从身体里流出、流尽了,他们脸上只剩下抽干了血华的干净。
文令仪警惕地看了眼拓跋绍的嘴唇,很严密地看过,与那日见到的人做着比较,细致到了唇珠翘起的弧度,想看他像不像那些人。不像。他长相不随汉人,自然比不出哪里像。
自欺欺人后,她还是不得不比起了脸上的血色。
还不是那麽干净,可也差不远,就差一点点,一口气般。
可就是这一点点,让她看出很多的不同,也让她坚信他们不像。
拓拔宪握紧她的指尖,冰凉得没有生气,低头道:“这里有朕看着,你去外头等好不好?”
文令仪想骂他,也想打走他。她才证明了病人与他们不像,也不会像他们那样死去,他为什麽来赶她?是不是觉得她猜错了,还是他根本就是为了报複她!
张了张嘴,却沾住了,她这才发现自己连开口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即便如此,凭空生出的怒意却未曾消去,她将自己的手从他掌中活生生抽出,指骨被挤得微疼,浑不在意。抿了一双淡唇的下颏瘦弱又倔强,视线紧紧锁在床上,一瞬不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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