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槐之羽(136)
作者:君子如器
小小的麦粒养育着千千万万的人。
人们一季的期盼,是丰硕的麦穗,是满当当的粮仓.......
天气越来越热,却也正是芒种时分,这里的地势高低不同,所以小麦也同玉米般比其他地区晚熟些。
两三辆大型收割机,嗡轰轰的收着小麦,空气中混杂着小麦稭秆的细小粉尘,地里一片片尘烟滚滚。
第二天的时候终于排到了王洋家的小麦地,他面无表情的开着赵奶奶家的农用三轮车,车里铺了一张晒粮食用的大布单子。
黑蓝色的的大布单子,垂到了车厢外。
王洋走过被风吹的有些褶皱的布单前,他伸手扯了扯,布单一下平整了很多。
收割机师傅询问了王洋家麦地的边界,随即上车,麦稭秆的烟尘粉末,弥漫了这片天空。
轰轰的机器运作的不亦乐乎,收割机收到一半便停了下来,那师傅朝王洋招手,他会意,便开着三轮车到收割机一旁。
空旷的车厢要对準收割机的储粮仓才行。
王洋好久都没怎麽开过三轮车了,有些生疏。
第一次倒车,距收割机有点远,第二次倒车的时候,他找到了感觉,刚好,三轮车的车厢正对着收割机的储粮仓。
哐,哗哗哗,金黄的麦粒像是撒欢的瀑布一样,哗哗哗地一股脑的飞到了车厢里。
确认收割机的储粮仓倒完了之后,王洋把车开到地头边,等候着下一仓粮食的到来。
麦粒一粒一粒的堆在一起,堆成了一座麦粒山。
王洋从三轮车的前车座直接跳到车厢里,两只粗糙的手把麦粒山的“山峰“一下下的推倒,接着是麦粒山的“山腰”。
麦粒烫手的温度裹着浓浓的麦香,让这个推倒麦粒山的人一滞。
他呆呆的看了看留有麦粒余温的双手,嘴角一抹淡淡的笑,一闪即逝。
凄迷的眼神望向地里那座已经长了许多小草的土坟。
思念、愧疚的泪水模糊了他的双眼。
曾几何时,在收麦子的时候,他总要跟在奶奶身边,一会儿玩玩这个,一会儿摸摸那个。
那时候还是人工收割小麦,割、装、拉、晒、碾、翻、扬、再晒,最后装袋拉回家。
这看似轻松简单的几个字眼,却足足耗了村民们近一个多月的时间。
人们先拿镰刀或推铲(在本地也叫做铲杆,就是把一个铲子安上一根拳头粗细的光滑的木杆)。手持长杆,铲头贴着地面的麦子的根部,但是铲子不能往麦子根部过深,但也不能往上翘的更高。
太深了铲子会铲到干硬的土块,事倍功半,翘的太高,铲子不抓地容易滑到麦秆上,铲不动麦子杆。
所以只有掌握好深浅高低的用铲平衡,收麦子时才能事半功倍。
一垄一垄的麦子,用铲子一下一下的把麦秆铲倒,再用木的或者铁的农用三根或四根并起来的叉子,将倒在地上的麦秆,挑成一小堆,一小堆的。
一个人,半天,最快也就能铲倒五六垄麦子,然后挑成堆装车,那时的车几乎都是木板车,人们自己拉着一车车麦子,拉回树林里,那片空阔的用石碾碾好的光溜溜硬邦邦的打麦厂。
单这麦场也要费个几天功夫才能弄好。
人们首先要把这一片空阔的地方上的草拔掉,再用牛或驴拉着石碾一圈一圈的碾地。(有的没有喂养驴或牛的人家,只能两三个人一起拉着)。
然后折断一些杨树枝叶,绑在一起,然后把绑好的枝叶绑在石碾的后面,再一圈一圈的碾。(用树枝的目的就是把凹凸不平的地方用树枝扫平)
但是这一个工序都要费上大半天的功夫。
第二天,再用石碾一圈圈的碾,然后把一桶桶的水泼上去。
第三天,再次用石碾碾压这泼过水的土地,再拉着一堆树枝扫平凹凸的土地,然后再泼水,一桶一桶的泼,直到地面上积累一层水,才肯罢休。
第四天在未干涸的麦场上,撒一些麦稭糠,麦稭糠就是麦子稭秆被碾碎后又被分成麦稭和麦稭糠,长点的是麦稭可以烧火做饭也可以卖钱,但是麦稭糠呢,是可以洒在羊圈里或猪圈里当干沙土用的。
麦场还要再用石碾,碾了又碾。麦稭糠的吸水性很好,它可以使麦场快速的干涸。
然后还要再拉着杨树枝转几圈,这样麦场的工作就基本告一段落了。
但是还要观察地面的软硬度,需要很坚硬才能使用。
第五天,是麦场需要晾晒的时间。
第六天,就可以开始堆积收割好的麦子了。
有的人家,人少地少,需要割两三天或者四五天的麦子,有的人家,人多地多,割个十天半个月的也多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