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小时中，荀照像是神秘失蹤了一般。

会和荀渺渺有关吗？

也许。

可支流拥有确定性的特质。他所身处的主流衍生出了支流的世界，因此支流完全依托其而生，但又和它不太一样。大体上的方向或许一致，但细节上可能会因为时间的流动而産生变化。

正如他回到了初中时期，所见的人和事，在主流中都或许是存在的，但绝对不可能因为污染变成了老鼠和猫。

程掠并非是那只扇动翅膀的蝴蝶。他只是空气中一粒随风飘动的尘埃。真正干扰了世界结局的是神明拨动棋子的手。

之前他似乎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然而此刻他産生了怀疑。荀照的出现太过巧合，要是他没有记错，荀渺渺之前回老家，回的也是余淮。当初他没有想到，她说的去看望妈妈指的是去给荀照扫墓。

像是複制粘贴后，系统自动卡出了名为荀渺渺的bug，世界依旧在运行，但一切都是崭新的。

荀渺渺究竟有何来历？

和颂之前说过，神明在进入支流之时就给出了荀渺渺的名字。可他和淩絮并没有收到同等的讯息。或者说，荀渺渺到底有何特别之处？

看着一搭没一搭和荀照聊天的渺渺，他忽然想通了一切。

荀渺渺有了荀照百分百的爱，所以她是特别的。

程掠郁闷地倒回后座，不再自虐地去想荀照的事情了。

程掠家里隔得不算很远。荀照把车停好，轻声说：“到家了。”

“嗯，”程掠应下，他下了车，隔着车窗，犹豫地道了谢：“谢谢您。”

荀照笑着说：“没事。”

程掠也笑了起来：“晚安，下次再见。”

他们的声音压得很低。

渺渺已经扛不住，在副驾上睡着了。她的双马尾被揉成了鸡窝头一样的造型。她的头发偏软偏细，稍微一乱就容易打结，荀照幅度很小地理着她的头发，把被她压住的一缕发丝扯了出来。

少女的小半张脸依赖地在她的手背上蹭了蹭，睡得喷香。

程掠只能看到她的小半张脸。

他转身，“那我就上楼啦。”

没等到荀照回答，他已经消失在了楼道。直到身周被黑暗包裹，笑嘻嘻的脸才沉静下来，无声地流着泪。

荀照戳了一下自家没心没肺的小孩，叹了一声，开车回家了。

到家已经晚了。

甚至还什麽都没收拾。

她背着渺渺回了房间。

也不知道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是不是都只有这麽一点分量，不管吃进去多少，都不长肉。荀照希望她再稍微胖一点。还小的时候，她抱在手里的分量只有那麽点，轻得她都不敢用力，生怕小家伙会碎掉。

后来渺渺的身体一直不是很健康。挑食得很厉害，个子也小小的，总是被大孩子欺负。

荀照费尽了心神才把她拉扯大。

她摸了摸渺渺的脸，给她盖好被子。

渺渺，慢点长大吧。

慢慢地走，不要摔跤。慢慢离开她，让分别不要变得那麽痛苦。时间真快啊，下一秒她的孩子就要走向更广阔的世界了，可她的记忆似乎还停留在很久之前，小小的女孩偷穿了她的衣服，站在她的眼前，天真无邪地笑着叫——

“妈妈！”

在成为渺渺的妈妈那一刻，她发誓要守护这个孩子。

她退出了房间。如同之前一般站在神龛之前祈祷。黑猫完全融入了黑暗，似乎无形的鬼怪，悠閑漫步在客厅之中。猩红眼随着烟头的明灭闪烁，生动无比。

白天空蕩蕩的贡台此时摆满了小孩子喜欢吃的甜食。

荀照将最后一颗果冻放了上去，收回手，仰望着神龛之后的黑影。

烟雾缭绕，将她的真实表情遮掩在了青烟之后。

安静的夜晚，客厅中突兀地响起了一声猫叫。

“喵~”

第 32 章

渺渺被荀照提前叫醒了。

她用十分钟快速沖了个澡, 身上还沾着湿润的水汽，抓起面包沖出了家门：“我去上学了！”

公交準点，她赶上了车。

讨人厌的程掠今天也蹲守到了她。还没等渺渺刷完卡, 他已经扯着嗓子叫起来：“渺渺, 这里！”

渺渺瞪了他一眼, 气沖沖地放下包，在他身边的座位坐下。

“别叫我渺渺, 我们关系还没有这麽好。”

程掠眨眼：“没有吗？我还打算去你家蹭饭呢。”

他打开包，把里面的东西展示了一番。

“我特地买了餐具，让你妈妈多做点饭，吃不完我可以打包。”

渺渺：“……”

她面无表情地踩了程掠一脚：“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