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掠：“哈哈，我不是看气氛太僵硬了吗？况且……”

他的眼神扫过学校的外墙，视线在一瞬间冻结，又迅速恢複平日里嬉皮笑脸的样子，“万一有人饿了呢？”

但也有可能，饿的不是人，而是别的东西了。

渺渺掰开牛奶的吸管，插了进去。

她是偷偷溜出来的。荀照还在加班，到了月底，她更忙了。但是没有家长的监督，附近的邻居见她这麽晚还要往外跑，难免要多问几句，要是在荀照面前穿帮，她免不了要被骂一顿。

况且她刚刚在荀照面前保证过有什麽事情一定要告诉她。

渺渺有些心虚。

这麽快，她又掺和进去了。

队伍由魏澜打头。他们从学校的偏门翻了进去，避开保安的巡逻路线前行。晚自习早就下课了，路灯都熄灭了，远远望去，只有寝室楼里透着星点光亮。

唯一能照亮前方道路的是手机的电筒。

然而光源的辐射範围十分有限，大约只能看到两米以内的景物。

发现宋昱文尸体的湖泊已经被层层封锁起来。黄色的警戒线里里外外绕了好几圈，连同废弃的教学楼也一同变成了无人踏足的区域。

宋昱文的死才过去了没几天。就算胆子再大的人，也不敢现在就来这里探险。

柳树的树梢被风轻轻带动，呜咽的风声带来一丝凉意。程掠随时防备着可能出现的邪祟。

反常必有妖，上一次来晚一步，这次一定要搞清楚这帮熊孩子夜游学校时到底发生了什麽！

他的袖子被拽了一下。

渺渺示意他伸出手。

程掠不明所以地照做了。

手上多了个牛奶的空盒。

程掠的额角绷出了青筋：“你就不能自己丢一下吗？”

渺渺：“我懒。而且作为好朋友，你是不是该为我奉献一下呢？”

垃圾桶在很远的地方，她稍微有点路癡，要是脱离队伍，没準就要被留在这里过夜了。但这些原因她才不会对程掠说起。

程掠无奈，只能投降。到底是他自己要和人家套近乎，也怪不了荀渺渺蹬鼻子上脸，现在甚至把他当跑腿的对待。

他算了下路程，大概来回一趟只要两分钟，便咬着牙答应下来：“那你走慢点，遇到危险也不要乱跑，等我回来，知道吗？”

渺渺：“是让我傻站着挨揍的意思吗？”

“不然呢？”程掠搓了搓她的脑袋，“没关系，打一下不会变笨的。”

渺渺抓狂地锤他的手臂：“我说过了！不準碰我的头！”

“知道了，”程掠敷衍道，“我去去就来，离前面的人远一点。”

只是个牛奶盒，他完全可以塞进包里，等到离开学校再找垃圾桶扔掉，可这是个绝佳的时机，他可以避开所有人的视线，赶在出事之前搜查学校中藏着的真相。

哪怕感觉并不灵敏，他隐隐有种预感，这个世界的污染源集中在废弃教学楼之中。发现宋昱文尸体的湖泊反而是次要的。

污染要有一个载体，才能成功传染给整条支流。上一次，祂选择的载体是荀渺渺，又恰好，天师也掺了一脚，导致最后和颂不得不使用换血的办法才勉强阻止大清洗。

现在……也不知道天师到底藏到哪里去了。

程掠的眼神锐利无比。白色的软剑如疾风般抽断没有成型的污秽，快速朝着教学楼潜入。

渺渺慢吞吞地走在最末端。

魏澜他们表现得仿佛在春游一样。明明是因为最好的朋友死去而自发组织了这次的探索，应该咬牙切齿，恨不得马上能找出真相，把犯人揪出来好好毒打一番才对。可他们脸上的淡漠和若无其事，却好像在说：

他死掉了真好！

大概真心实意为宋昱文伤心的只有夏声一人。

真可怜。渺渺平淡地感叹。无论是死掉的宋昱文还是为了他难受的夏声都好可怜。

但跟她有什麽关系？无论今天的结果如何，她只要悠哉悠哉走完这一趟，就可以等着周末去夏家了。

况且，就连警方都没能找到宋昱文死亡的真相，这帮乌合之衆还能找出有用的线索不t成？

程掠迟迟未归，渺渺也懒得再等他，跟着前面的人的影子一路摇摇晃晃，穿过半人高的野草，抄小路到了教学楼附近。

发现宋昱文遗体的湖泊就在边上。

柳树无人修剪，长长的柳条如同巫婆疏于打理的长发，打着结旋转。深深浅浅的阴影之中，一点抢眼的白色忽然在树枝后掠过。

渺渺下意识停住了脚步。

好漂亮……

好漂亮的皮毛……

一尘不染的白色如同皎洁的月光，比年初时降下的新雪还要洁白。她伸出手，试图够到那块耀眼的乳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