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章

渺渺从小就没有爸爸妈妈。自她有记忆开始, 就和哥哥程掠相依为命。

程掠也没比她大上几岁，还在上小学就要一边哄荀渺渺一边烧饭洗衣了。

他们虽然是兄妹，但一个姓程, 一个姓荀, 怎麽看也不是一家人。程掠说, 因为他们一个跟爸爸姓，一个跟妈妈姓。渺渺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她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

她甚至觉得她是程掠从某个臭水沟里捡回来的。

小时候日子过得扣扣巴巴的，直到程掠大学毕业，被一家三甲医院留下后，日子才开始慢慢好起来。程掠无疑是个好哥哥，对渺渺几乎有求必应, 但也不是毫无t底线地溺爱。

渺渺高中时迷恋上了绘画，一直都希望来余淮写生。可偏偏，程掠不允许她单独出这麽远的门。好不容易到了十八岁, 终于是个成年人了，但程掠还是不放心, 陪着她来到了这里。

余淮不愧是热门的度假圣地。刚一下高铁就没入了人海之中。然而余淮的余淮村却少有人问津，尤其在这个降水高发的季节, 游客都不太乐意往山上走, 一个不小心, 就会被泥泞的山路绊倒。

这倒是便宜了渺渺。

写生最重要的是什麽？当然是画景色而不是人头！

“呼。”她把画架放在了租的民宿前，松了一口气。

微凉的山风把灼热的头脑吹得冷静了一点。

民宿庭前栽种了一颗巨大的槐树，地上满是凋谢的槐花。它的花期已经过了，细碎的白色花朵落在潮湿的地面上, 铺成了一张巨大的白色地毯，满庭的花香。

渺渺没有多想, 仰头躺在地上。

天空被高耸入云的槐树遮蔽，只能从叶片上看到零星的几块蓝色。吹落的叶子掉在她的鼻梁上，滑稽地盖住了她的半边眼睛。

程掠笑话她：“多大了，还躺在地上，村里的小孩都比你懂事。快起来，不要着凉。”

渺渺一咕噜从地上爬了起来：“老妈子吗你。哥，你到底是从哪里看到的这栋房子的？不会很贵吧？”

程掠递过来一只手：“便宜得很。我有我的人脉，一般人还真找不到这块地方。”

渺渺翻了个白眼，握住他的手：“人脉？不会又是你那些网友吧？”

“怎麽，你还看不起网友？我跟你说，有时候网友可比现实那些人靠谱得多。”

渺渺：“知道了知道了。”

她拍掉脑袋上的花瓣，头发已经变得湿漉漉的了，衣服上也全是灰。

“对了，我们晚上吃什麽？还有我想洗个澡，热水帮我放一下。”

程掠陷入了沉默。

渺渺睁大了眼睛：“不会吧！”

她夸张地叫起来：“不仅没有晚饭，还没有热水！？我还想洗个澡呢！”

程掠被她吵得头疼，无奈地按住她的脑袋：“可以找邻居借啊，喏，就在那边。”

渺渺瞄过去。青灰色的古朴小屋静悄悄立在那里，看上去阴森森的。

她嘟囔着抱怨了几句，不死心地在房间里转悠了好几圈，还是没有发现热水器，只能拉着程掠去敲门。

“有人在家吗？”

她刚敲了两下，就有人来开门了，是个年轻的女生。

她的脸色有种长期不见天日的苍白，眼珠很黑，浅浅地拢着未融化的积雪。长发披在肩膀上，她不自在地抓了一下挂在臂弯处的毯子：“有什麽事吗？”

苍老的声音在房间里喊：“小絮，是谁啊？”

小絮说道：“是隔壁住进来的人。”

她转过头，问道：“你们有什麽事吗？”

渺渺：“可以借一下热水器吗？我想洗个澡，可以给钱的。”

小絮从头到脚打量了一下两个人，弯了弯嘴角：“不用钱，进来吧。”

渺渺跟着进去了。

程掠跟在她身后，穿过了窄小的大厅。

这家应该是做木工的，随处可见木工的工具和木花。老人抽着旱烟慢悠悠地给木雕上着色。小絮把他们带到他面前说明了来意。

老人撩起眼皮：“外地来的？”

他说的并不是普通话，而是乡音。

程掠沉默了一下，同样用方言回答道：“离开很久了，想回来看看。”

老人意外地看了他一眼，“热水是吧，让小絮带你们过去。”

渺渺撞了一下程掠的手臂，用口型问道：“你什麽时候会的方言？”

程掠没有理她，只是催她快点洗完出来。

他抱着渺渺的东西，坐在一条长凳上等待。隐约从房檐上漏下来的光打在青年优越的鼻梁上，他的眼睛深得像是一潭水。

淩絮悄悄观察他。

的确和十几岁的样子不太像了。是更像个大人了，也稳重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