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

便宜哥哥名叫程掠。现在的职业是医生。

据他所说, 他之前是学IT的，后来转行重新去学了医。

聊天的时候他们正在往程掠的家里走去。

渺渺对他很好奇：“那麽你是个很厉害的医生吗？”

程掠没有说话，但是轻微地摇了摇头。

渺渺也曾想要成为医生。小时候她的身体很差, 几乎不能下床走路, 那时候她就想要给自己看病, 要是能让……少担心一点……

奇怪，她要让谁少担心一点来着？是很重要的人吗？

脑袋里依旧好像灌满了水, 她记不清任何关于那个人的事情了。于是她干脆放弃了刨根问底，专心踩着程掠的影子前行。

程掠的家就在附近。装潢简单得可怕，只有一面墙密密麻麻贴满了关于某起事件的新闻讯息。

【2003年特大暴雨，余淮成人间炼狱！】

【余淮村山体滑坡！警方协助民衆迅速撤离！】

【洪水来袭！2005年，余淮又遇空前特大降水！】

【少年离奇死亡, 家属痛不欲生】

【失蹤人口调查……】

一连串压抑的新闻砸得人晕头转向。渺渺转过头，被边角上的相片吸引住了。照片上的少女眉眼冷淡，浅浅的笑意从眼眸中不明显地传递出来。她有一张很漂亮的脸, 宛如冰雪下透过迎春薄到透明的花瓣看见的阳光。

她指着少女问道：“这是你女朋友吗？”

程掠终于笑了起来，露出两颗看上去有些顽皮的虎牙, “我都这麽老了……”

渺渺也摸了摸自己的虎牙。

看起来他的确是哥哥没错。

她盯着程掠观察了半天，认真评价：“t你保养得像三十几岁了, 还年轻呢。”程掠和照片上的少女差了点年纪, 看上去隔了好几代, 渺渺开始反思为什麽自己会産生这种错觉，认为程掠竟然和她是一对的。

程掠：“……我才二十八。”

二十五岁之后，他一年比一年计较自己的年龄。都说男人三十一枝花，他已经是迟暮的花朵了, 好像与她相隔了不止一个季节。时间把他们推得好远，如今再看到这张照片, 不会再耿耿于怀不断扩大的年龄差了。

当他成为白发苍苍的糟老头子，她也依旧会是这副鲜豔美好的样子。程掠想，这样也好。

没準她变成老太婆了，他就不会这样可恨地念着她了。

渺渺：“……对不起。”

两人的目光都停在照片上。

程掠说：“她叫淩絮。”

这个名字很耳熟，但渺渺想不起来“淩絮”到底是谁。

但程掠没有就此终止，而是自顾自说了下去。

“她……之前很关心你。要是知道你回来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那她现在在哪里呢？”渺渺问道。

“她在一个，我们永远也去不了的地方。”程掠温柔地说，此刻他的神态看上去和照片上的淩絮有点像，带着就连渺渺也感受得出来的伤感和怀念，让渺渺大吃一惊。

便宜哥哥从见面的第一刻起，就表现得丧丧的又病病的，阴郁得不像是医生，而是急需精神治疗的病患。难以想象程掠居然还是一家三甲医院的正式工。正当渺渺以为他就应该保持这种平淡不惊的鹹鱼状态一直到死时，程掠突然冒出的夹带着浓厚个人情感的複杂爱意，彻底打碎了她对程掠的第一印象。

“节哀。”她这样说。

确实需要节哀，毕竟程掠被淩絮甩的时候哭了一整天，相片是他所拥有的唯一和淩絮有关的物件，除此之外，她什麽也没给他留下。

他沉默了一会儿，迟疑地拍了拍渺渺的肩膀，“我先去做饭，休息一下我们就吃饭。”

找到荀渺渺是意料之中的事。这麽多年，为了找到她，程掠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代价。在退出游戏的那一刻，神明在冥冥之中给出了确切的答案。

【去领取你的奖励吧。】

也就是在这一天，程掠终于找到了在洪水中失散的妹妹——荀渺渺。

游戏已经结束了，他心里很清楚。

程掠熟练颠勺，红色的番茄和金黄的鸡蛋在锅里颠炒。他本来是一点也不会做饭的，但多年下来也养成了习惯。热腾腾的饭菜放在渺渺面前，他对上了一双有些不满的猫眼。

渺渺举起湿哒哒的袖子：“我想要先洗个澡。”

在程掠捡走她之前，她已经被雨淋得湿透了，现在只想换掉身上这身贴在皮上的衣服。在开口之前，她还为难了一下该如何开口，程掠家里再怎麽说也不可能出现女孩子的衣服。

但渺渺想错了，程掠只是让她稍等，从房间里捧出来一身女装。衣服的主人的身材比渺渺高挑许多，她换上很宽大，不得不把袖子和裤管挽上去绕了好几圈。在扣好T恤最上方的那颗扣子时，她感觉自己被一股好闻的冷香包裹。熟悉得让人很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