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照站起来，看样子要离开了。

渺渺刚刚松了口气，脸就被一双温热的手轻轻拭擦了一下。

“小时候，你不听话，我稍微说你一句，你就要躲在被子里哭，”恍惚间眼前浮现了小小的团子，哭得都抽抽了，还要逞强的样子，荀照的唇边渐渐有了笑意，“长大了还是这样。”

不争气的眼泪越冒越兇，渺渺没有吭声。

荀照亲了一下渺渺的侧脸：“早点睡觉，妈妈不打扰你了。”

她无声地离开了房间。

渺渺在被窝里把自己抱成一团。

不知道为什麽，还是难过得想死。

等到半夜了，她还是睡不着。

荀照房间的灯已经关了。

渺渺赤着脚从卧室里挪出来，脚步轻悄，站在了神龛前。

她沉默地看着猫神，伸出手，一把把它拽下来塞进了书包里。

-

淩晨一点多，淩絮被一阵死命的敲门声叩醒。

她顶着一双因为熬夜而浮肿的眼睛，如同死尸般跨过某位硬要留宿的高中生，打开了门。

面前是一双比她的更肿的眼睛。

荀渺渺打了个哭嗝，默默拉开背包，露出猫神像的黑色脑袋。

“你之前说的还算数吗？”

“我带着我的姐姐来投奔你了。”

她把神像从包里捧了出来，猫头上一双赤红的双眼闪烁着诡异的光。

淩絮面无表情地后退一步，踩中了一块坚硬的肌肉，骨裂声随之响起。

整栋单元楼都被程掠的惨叫声吵醒：“淩絮，你要杀人吗！”

第 43 章

大半夜被吵醒着实不好受。

程掠不太自在地泡了杯水推到渺渺面前。

少女压着眼皮看他, 而后方然醒悟：“你们两个有一腿？”

程掠忍无可忍，一个爆栗子敲在她的脑袋上：“腿什麽腿？她被你吓得踩中了我的腿，老子的腿都要断掉了！”

“断了就断了, ”渺渺不t服气地说, “谁让你躺在那里。”

况且又不是她踩的。

淩絮毫无波澜。

她像是仓鼠一样疯狂啃着手里的威化饼干, 眼中闪烁着可怕的绿光。要是走近一些，还能听见她小声念叨：“不害怕不害怕……我嘞魂魂（ceicei）……”

渺渺面露同情：“你都把人吓成什麽样子了。”

程掠：“。”他抓了抓头发, 无奈说道：“是我不好，行了吧？”

他的腿虽然没有断，但也肿了一大片，现在还要为惊吓到淩絮的事情道歉。天杀的，明明是荀渺渺干的, 却还要他背锅。

渺渺满意地松了口气。她解释了今天的由来，从包里掏出相片重重放在他们面前。

“也就是说，我怀疑我根本不是妈妈的小孩, 而是她不知道从哪里抱来的……嗯……”渺渺不确定地说：“野人？”

长成那样，跟猿人也没什麽区别了, 一身皮毛看着黑乎乎的，也看不清楚是什麽物种。这张照片在她身边这麽多年, 搬家后她还欢天喜地地重新印了一张相片, 没想到她根本不是前面的女孩, 而是后面黑黢黢的不明生物！想到这里，渺渺悲从中来，又想要流泪了。

淩絮：“再哭，眼睛都要哭瞎了。”

渺渺适时止泪：“有眼药水吗？我的眼睛有点干。”

“忍着, ”淩絮揉了揉太阳穴，“你先想清楚, 有没有你漏下的东西。事关重大，你不能有一点隐瞒。”

渺渺歪了歪头：“没有了。”

对着他们吐了一通苦水，心情总算好受一点了。也有时间思考到底哪里不对劲了。

程掠：“……你就这样全告诉我们？不怕我们转身捅出去？”

渺渺：“嗯嗯，不害怕呀。”

她的手指勾了勾，一条黑色的丝线从暗处延伸，缚住了程掠的脚踝，而后骤然出动，把他捆成了粽子。

渺渺走到他跟前，往他嘴里塞了枚苹果，挡住了他即将出口的怒言。

淩絮静静地看着她：“什麽时候？”

渺渺：“那天从学校出来以后。”

她的眼眸中仍是一片天真清澈，话语却让人不寒而栗，“把这件事捅出去对谁都没有好处，我选择告诉你们是出于信任。但要是你们辜负了我的期盼，我也拿不準我会不会做出过分的事。”

她打了个响指。被黑影捧在腕上的杯子应声抽断，下一秒又恢複原样，恭恭敬敬被捧到了渺渺面前。

程掠被放开了。他憋屈地闭着嘴，恍惚间以为自己回到了上一条支流。

当初的荀渺渺可没有现在的气定神閑。

他揉着手指，“真有你的……”

果然是荀渺渺会干出来的事。要是没有一点底牌，她也不会现在还好端端地站在他们面前，还是这副笑嘻嘻的样子，早就因为不知从哪冒出来的讨债爹吓得魂飞魄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