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应试教育阶段，聪明，或说智商，总和数学或理科划上等号。

所以张至在某种程度上并不在意比他高出一名的司晨。司晨的成绩就在他那细细窄窄一条排名栏上，但只要看到数学九十，他便无端放松下来。

不过九十而已。数学一旦差，文科再好，赋分再高，用处也不大。

即使排名高于他。

所以他只是，多看了司晨一眼，仅此而已。代表一种认可，但不代表自己将她真正作为竞争对手。

数学差的人还配和我比麽？他笑笑，勾住附近朋友的肩膀，朝放在储物柜上的篮球歪歪头，“打球去吗？”

大汗淋漓回到座位上，拍出一摞草稿纸，尽心演算数学试卷压轴题。

极偶尔的，他会擡头看看坐在正前方的司晨。

之前倒数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成绩起伏大的女生。

数学差，但英语压他一头的女生。

最近很努力的、成天坐在座位上複习的、短发的女生。

无论数学有多差，踏实的态度与转好的成绩，总是令人心生好感的。

但也只是极偶尔的、擡头看看。

张至有自己的数学世界，一块块由骄傲垒成。

司晨的同桌是陈妤。

陈妤漂亮，也知道自己漂亮。但陈妤很清醒，知道什麽是应试教育下，自己可以在高中做的，什麽是现行做了会对成绩有影响的。

比如恋爱就是会对成绩有影响的，所以她不会做，预先掐死一切可能性。男生的搭话和示好，她明白且理解，但总是委婉着拒绝。

张至喜欢陈妤，陈妤知道，全班都知道。

陈妤还知道，张至的喜欢，大半是因为自己漂亮。

但陈妤并不十分明确地疏远张至，因为张至成绩好，并且愿意为自己的喜欢付出一些教题的时间与精力。

张至也知道陈妤并不像疏远其他男生一样疏远自己的原因大半在数学上。他自觉长相普通，天天在篮球场上奔跑跳跃，离时兴的忧郁、苍白、纤瘦的学霸相去甚远。

这算男的吗？！他有时会暗暗不满于女生的择偶标準，站在镜子前默默想象忧郁、苍白、纤瘦的自己是什麽样的。

但他知道自己不是这样的人，他黝黑、高壮，同好与朋友打篮球一呼百应。还有数学，考完后一堆叫哥的围上来对答案，一片哀嚎声中，他就是那个屹立不动的标準。只要时间足够，他总能做完被封为皇冠上的珍珠的最后一问。

所以张至每每在给陈妤讲题时，会另多出一种异样的骄傲感。

这是我所擅长的科目，这是我所喜欢的人。

我擅长的题目，你们不会。我喜欢的人，你们没法接近。

骄傲地、圈着属于自己的领地。

陆刈就是那种忧郁、苍白、纤瘦的学霸。

谈不上帅气，但干干净净。一双眼睛大的端庄，一看就是认真的好学生。嘴常常抿着，却并不严肃。周边同学并不惧于和他玩笑，他做的回应也向来干净、利落、符合对方彼时彼刻心境。

他不打篮球，这段时期通通用来背书。选课他选政史地，知道自己理科天赋不足，若是选全理，估计耗费了和全文一样的时间，也拿不到全文的分数。他不在乎全文全理互相之间的鄙视链。分数对他来说才是最重要的，他自信自己能走好接下来的每一步路，不论文科理科所提供的就业範围有多大不同。而要走好接下来的路，最要紧的是一块名校敲门砖，无论专业。

他的一切决定都自己做，信息来源于老师与上几届学长。家人帮不上忙，只在生活饮食上多多关照。

想到家人，他握笔的姿势又坚定了一些。他知道他要承担起家庭的责任，或早或晚，取决于他的能力。

有时他也会羡慕周边关系尚可的朋友的家境，但羡慕终究只是羡慕，他清醒地明白自己迟早要走入自己的生活，而自己的生活则与周遭人的背景无关。他有自己的倚仗，他的倚仗是几乎全科无弱点的成绩。

他从未上过辅导班，一方面是家境不允许他向父母张口，一方面则是他对自己的自信。他的数学虽不像张至那样接近满分，但却已经是一个勤奋的学生综合考试的最佳策略下能拿出的最佳成绩。政、史、地，每一门都能赋到满分。只有英语相对而言可称得上短板，但也只是相对而言。

所以他对司晨英语提升如此之快，极为好奇。

你……是怎麽学英语的？

“你的英语进步很快，可以问问方法吗？”

陆刈排练了几次语气，便走到司晨桌边，轻轻叩了叩课桌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