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时归(15)

作者:陌欣然

“陌归,”何时竟然追了上来,在敲我的门,“有件事情,我想和你说一下。”

虽然隔着房门,但我仿佛可以听见他炽热的呼吸声和厚重的喘息声。

“其实我……”

“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我困了。”

所谓的大人,就是有很多言不由衷的时候。明明说困了,其实怎么也睡不着;明明听半句话很难受,却非不让人说完。小路现在应该很难过吧,爱而不得,我也有过。只是她现在最不愿意的应该就是看到我的名字,我只能拜托江倩尔和于汝成最近多关心关心她。爱情真的是很古怪的一种东西。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何时下来做早饭的时候,我已经拎着书包就出门了。何时前脚刚进自习室,我后脚就跑出自习室了。晚上更是早早洗漱,楼下大门一响,我就把房门禁闭。就这样捉迷藏一般维持了两天。

晚上,肚子有点不舒服,想来是辣地吃多了。我开了条门缝往外瞄,走道上无人,左方确认安全,右方确认安全。于是拿上纸巾,蹑手蹑脚地走到二楼公用卫生间。刚在马桶上坐下,准备酣畅淋漓一番的时候,有人从房间出来了。

“陌归,你在里面吗?”是何时的声音。

我没有出声,大气不敢喘,屎意再浓,此时也只能憋着。

“我知道你在里面。”何时又说,“你听我把话说完。”

怎么非得挑这种时候说啊,我三缄其口,因为用力憋着双脚已经扭曲到变形。

“我已经和小路解释过了。我一直有喜欢的人,那就是你。我喜欢你。”

我内心默念着别说别说,这句话还是说出了口。躲来躲去躲不过,心中一阵哀叹,身体也不由地垂了下来。我从来没有想过何时会看上我,之前也从来没有想过除了夏修远以外的第二个男人。这下可如何是好,朋友怕是都要没得做了。

我却忘记了此刻我正蹲坐在马桶上,身体松下来后,原本拼命抑制的“洪荒之力”就像被解除了禁锢,一下子喷涌而出,我心里大喊不妙。我多想装作没听见何时的话,但这凶猛的“泄洪”声已经彻彻底底地把我出卖了。

“我说完了。”何时终于准备离开了,谁知脚步还没迈出去两步,又退回来补了一刀,“您继续。”随即“咣”地关了他的房门。

生活中大部分事情,往往在没有准备好的时候发生地。有趣地是,这个逻辑倒过来推理也同样合理。如若我们总是期待万事俱备,那美好的事物已与我们擦肩而过。或许我们永远也准备不好,但生活之所以叫人期待,就因为它出现在不经意间,带来惊喜……或惊吓。如果惊吓程度一到十级递增。家里突然出现一只蟑螂,惊吓程度为三级;路上手提包被抢劫,惊吓程度为八级;坐在马桶上被表白,惊吓程度为九级;坐在马桶上被好闺蜜喜欢的男生表白,惊吓程度为十级,不,十一级。

得找个机会当面说清楚了。

第14章 旁观

早上下楼的时候,只看到“知心姐姐”一人在准备早餐,何时已经出门了。“妹妹啊,来,坐下一起吃。”“知心姐姐”把烤好的面包片装进盘子里,把两枚水煮蛋从锅里捞出,又把热好的牛奶分成了两杯。我以为他会开口问我昨晚的事,但是没有。

“你知道我为什么来澳大利亚吗?”他拿起一片面包片,均匀地抹上黄油。

“不是为了读博士嘛?”我不假思索地回答,把一枚鸡蛋在桌子上前后翻滚,剥起蛋壳来。

“只是部分原因。”他摇了摇头,把两片面包片夹起来,咬了一口。

“那是因为什么?”我把剥干净的鸡蛋放在“知心姐姐”盘子里,又伸手去剥另一个。

“这个说来话长了。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他喝了口牛奶,润了润喉。

“知心姐姐”原名方斌正,一个充满阳刚之气的名字,与现在的气质稍显不搭。所以但凡别人问他名字,他总说,叫我“Joseph”就行。但在很久很久以前,大家还是叫他斌正的。他的穿着,也和大多数男生并无二样。他的大学寝室是四人间,几个兄弟常一起上课,一起吃饭,一起打球。寝室长阿龙是四人中年纪最长的一个,和斌正一样都是从小农村考到大城市的,对年纪最小的斌正颇为照顾。冬天阿龙把自己的厚被子给斌正盖,自己盖薄被子;夏天寝室分西瓜,每次中间最甜的一块总是被偏心地留给斌正。斌正感觉自己就像关羽遇到了刘备。直到有一天,系里有个很漂亮的女生向阿龙表白,斌正感觉自己的心像一下子被掏空一样,他才发现自己对这个寝室长并不单纯是兄长的崇敬之情。但是阿龙拒绝了那个女生,听说那个女生哭了好几天。那天,斌正回到寝室,只有阿龙一人在阳台喝闷酒,脚边已经好几个啤酒瓶子。夕阳的余晖撒在阳台上,照得阿龙脸上红彤彤地。斌正把阿龙正在喝的啤酒夺过来,自己也猛喝了一口。“斌正啊”,阿龙眼神迷离,又把啤酒夺了回来自己喝了一口,“想把你带去另一个国家,藏起来。”他把头偏过来,就要蹭到斌正脸的时候,斌正的心狂跳不止,却一口吐了出来,软绵绵地倒在斌正身上不省人事。阿龙喝醉了。而斌正只有在这个时候才敢摸了摸阿龙的头发和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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