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过境+番外(54)

作者:陆归


盛嘉实进来的时候只看见一室狼藉,而她安安静静平躺在房间中央,几乎以为她是死了。

“能走路吗?”他在风里大喊大叫。

陈斐还没完全清醒,强作镇定地点头,坐起来光着脚就往地上踩,盛嘉实都没来得及拉住她,半只脚掌就踩在了玻璃碎渣上。他气得够呛:“你怎么回事啊?脑子还在吗?”

她这下是真醒了,但痛得说不出话,见他背朝自己半蹲下来,当即从善如流地扑了上去。

一墙之隔,盛嘉实的房间里风平浪静,窗帘拉得严严实实,昏黄灯光把整间房间映照成一个温暖的山洞,狂风巨浪都被挡在窗外。阿公拿来消毒水和创口贴,盛嘉实主刀,拿小镊子把玻璃碎片夹出来,给伤口消毒、贴好胶布,操作之简易粗暴如同第一次世界大战,陈斐在这台战地手术中疼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差点没死过去,恍惚间听他问:“疼吗?”

盛嘉实半跪在地上,捧着她受伤的右脚,神态肃穆。

她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不疼。”

民宿总共不过五间房,阿公阿婆住一间,盛嘉实昨天住过的还没收拾好,陈斐那间算是废了,另一间倒是没人,不过堆满了因台风过境而收进屋里的室外桌椅、未晒干的布草,可供安睡的空间实在也是有限。好在盛嘉实现在住的房间乃是双人间,有两张单人床,陈斐权衡利弊,决定好汉不吃眼前亏,请求他让她在此借住一晚,好歹等明天早上再说。

盛嘉实双手抱胸:“我无所谓。”

她闻言立刻掀开被子跳上床:“晚安。”

周遭重归黑暗。褪黑素的药效早已经过去,她今天又睡得太早,现在要再入睡,远比平时更加艰难,翻来覆去大半个小时,竟然一点困意都没有。盛嘉实被她间歇性窸窸窣窣的翻身噪音惊醒好几次,忍无可忍地坐起来问:“你还睡不睡?”

“在努力啊。”

“不是吃药了吗?”

陈斐理直气壮:“醒了一次,药效就过了。”

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不识抬举没有眼力见,惊了她的好梦。盛嘉实不再说话,转身背朝她又躺下来。陈斐继续徒劳地等待睡意降临,黑暗中传来他阴晴莫测的问话:“你吃的什么药?”

“助眠的。”

“安眠药?什么时候开始吃这个了?”

只是之前出国旅行,为了调整时差买的褪黑素。后来放在旅行箱的隔层忘记拿出来,正巧这次用上了而已。他还以为她是药物上瘾了,这问题相当于在问她的精神是什么时候开始不正常的。陈斐回答:“……没吃多久。”

“没吃多久是多久?”

“就是没多久。不常吃。”

他听出她话里的抗拒和烦躁,不再追问。窗外的涛声渐渐远了,头脑却清晰起来,盛嘉实一动不动地躺着,能清晰地分辨出她每一次翻身、掀开被子伸展胳膊,以及小心地把头发分成两半、平铺在枕头上的声音,还有叹气,轻微的的叹气声,像在梦里发出的声音,不知缘由。

不晓得过了多久,他终于还是问出口了:“吃药这事儿,你那天怎么没说?”

“哪天?”

“去你家的那天。”

一股热乎乎的浪潮从胃里涌上来,突然涌到陈斐眼前。黑暗的虚空依然是虚空,却泛起波纹,她下意识地张了张嘴,想要争辩什么东西,话到了嘴边,就变作一阵青烟,徐徐飘向天花板。

“你都记得?”

他像听到了笑话:“怎么会不记得?我只是吐了,不是脑袋坏了。”

“那怎么不记得把毛衣还我?”

“……这是重点吗?”

“那重点是什么?”

“重点是,你的事情,是不是还没有说完?”

陈斐睁大眼睛,看到自己的往事正如流水般从眼前淌过。此时窗外有台风过境,风雨飘摇,她脚心的伤口还在隐隐渗血,这钝痛冷不丁地扎到神经,令她毫无预兆地想起和盛嘉实度过的每一天。她翻过身去,面朝盛嘉实。他还背对她躺着,这是一个抗拒对话的姿态,身形线条在窗外隐隐天光的映射下如同一片山丘,沉默而绵长。

“真的都说完了。”她说,“关于我的事,我已经全部都说完了。但是你,盛嘉实,你过得好不好?”

第21章 . 过往人生

你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江卉说。软弱,难当大事。

说这话的时候她正对着相机取景框,微笑着按下快门。随后放下相机,拍拍他的肩膀:“你今天很帅,很适合说一些帅气的话。如果不说,我真的会看不起你。”

他冷笑了一下:“不用你看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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