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上帝知道(73)
“属狗的,还磨牙?”
他把剩下的骨头都让给她,从柴堆里翻出一个玉米吃。
她将烤得有些焦的野鸡肉咽下去,差点没噎着,缓了半晌才抬眼对他说:“还是米粉好吃。”
吃完玉米,魏邵天用拇指擦了擦嘴上的油渍,站起身往农田里走。
她知道他是要去抽烟。这一路,他的烟都没有停,这还是她看到的时候,在她看不到的时候,一定抽的更凶。
田里有青蛙的叫声,魏邵天并没掏烟,而是蹲下身,从田里摘下一片叶子,放在鼻间嗅了嗅。
宋瑾瑜跟上来,也蹲下闻了闻,没什么味道。
“这田里种的是什么?”
魏邵天说:“烟叶。这是未经烘烤的原叶。”
宋瑾瑜放眼望去,视野能见的范围内,连着几片农田种的都是同一种烟叶,不由得感慨:“这里的人连饭都吃不饱,却把大片的农田拿来种烟叶。”
“对他们来说,种什么都一样。如果咖啡比烟叶挣钱,他们就会种咖啡。”
“所以他们才种罂粟。”
魏邵天抓了一把土,黄土顺着他的指尖散落,他站起来,抖了抖裤子,“是啊。没有什么比种罂粟更挣钱。”
宋瑾瑜屏息了一会儿,说:“天快黑了,我们回去吧。”
第29章
同一个时间,又下起了小雨,黄昏落下,河水也浑浊了起来。回客栈的路上,魏邵天的步子很慢,有一搭没一搭的抽着烟,并没有把渐大的雨势看在眼里。
原本昨天他就应该回到城寨,如果顺利,现在他已登上了返程的船。
可他走不了,也不想走。
这两天,是他偷来的。
下了雨,白泥地变得很泥泞,天黑,乡间小路没有照明,宋瑾瑜每一步都踩得很小心,尽量不踩到泥洼。不像他,后背挺阔坚实,每一步都迈得很稳,不容置疑。
到了客栈门口,魏邵天说:“你先上去,我去买点东西。”
宋瑾瑜进到客栈里面,抖了抖身上的水,打开钱包,里面的纸币所剩无几。
结完房费,老板问她:“明天还住吗?”
外头的雨越下越大,宋瑾瑜拢了拢头发,原本平静的心生出一丝躁意,“我不知道。等他回来了,你问他。”
魏邵天走到那间挂着红灯笼的客栈,老板在楼下打扑克,牌桌上的人皮肤黝黑,说着方言。
魏邵天看到了那天的领队,走过去,“做不做生意?”
领队扔了手里的牌,“等我回来再接着打。”
走到外边,魏邵天点上烟吸了两口,“难怪我说昆明的时候,你不信。”
“都是水路上的人,从哪来不重要。”
缅泰柬老越遍布云南帮,魏邵天不是第一次和他们打交道,“这条水路,不是一家的。今天我路过,下次总有你路过的时候,都是为了挣钱。”
领队也不废话了,“不是要做生意?”
魏邵天从裤兜里拿出一张纸条,“明天帮我送个人到巴色,这个地址。人安全到了,给你这个价,美金。”
洗完澡,魏邵天还没回来,宋瑾瑜擦干头发,走到窗边看了好几回,没看到人,焦虑不安的坐回到床上。
她想起白天撞见他在树林里和伊丽莎白的场景,他也许去找她了,金发辣妹,应该是他喜欢的类型。
可她又觉得,他应该不会。
魏邵天用买烟剩余的钱买了些水和食物,才回到了客栈。房门虚掩着,宋瑾瑜穿着睡裙,光脚坐在窗边,戴着耳机听音乐。
他把塑料袋放在边桌上,走去窗边,摸了摸衣服干了没有,窗边的人向他递上了一只耳机。
魏邵天没有接,而是背靠窗沿立着,“我有话要跟你说。”
宋瑾瑜知道他要说什么,于是摘下耳机,静静地问:“要烟吗?”
这三个字背后的意思,是他告诉她的,所以他一定很明白。
她目光烁烁,发间还有雨水的气息,腥甜而甘冽,原始而自然。
魏邵天对她的邀约无动于衷,“我可以一直留在这陪你,但我不可能带你去城寨。”
宋瑾瑜咬着下唇,目光骤然暗了下去。他望着她干涩发白的嘴唇,有一瞬间,想把目光都篆刻在上面。
“为警察做事,能拿几个钱,现在人家要你搏命,难道真要把命赔上?”
“有些事,比命重要。”
他叹一口气,“人生没得重来,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我不后悔。”
她像一匹倔强的小狼,誓死不肯对猎物松口。
魏邵天摸了摸她的发顶,“你会的。”
十年前他挂掉那通电话,扔掉那本圣经的时候,也以为自己不会后悔。
世间的路,一旦走错,就没得回头。这个道理,他花了十年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