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坤宫微风沉醉的春天(146)

作者:一只小乔

宫人簇拥着皇帝行至长春宫,青橙迎了出来,皇帝拂了拂手,示意她不必行礼。至寝殿,皇后半卧在床榻,面色略微发白,朱唇却是红润润的,颇为娇艳。她双眸含泣,动容道:“皇上…”她欲起身请安,皇帝忙拦住,往她榻旁斜坐,温润道:“朕都知道了,你只管躺着。”顿了顿,紧紧的攒住她的手,欣然道:“朕很高兴。”

善柔呈上参汤,喜气洋洋道:“主子,让奴婢喂您喝汤罢。”见皇帝伸出手臂,吃了一惊,皇帝笑道:“给朕罢。”他接过白釉粉彩瓷碗,里面是黄澄澄的汤汁,舀了一勺,轻轻吹拂了,方递到皇后唇边。皇后头一回得此隆恩,又喜而得子,不禁双颊垂泪,饮泪喝了,方道:“谢皇上。”皇帝道:“你我是夫妻,不必如此生疏。”

听到“夫妻”二字,青橙不由一酸。她悄然退出寝殿,立在帘后,静默不语。胸腔里似乎堵了颗大石,喘口气都觉累得慌。窗外有宫墙耸立,青橙望着春上的日头缓缓低落,直待暗红的光影渐渐消失不见了,她才转过身。

皇帝滞了滞,旋即微笑道:“看什么,看得这样入神?”

青橙神情落寞,摇了摇头,强颜笑道:“随便看看。”她福了福身,垂首道:“天色已晚,我该回宫了。”她避开他寻究的眼神,不敢直视。皇帝捧住她的脸,迫使她抬起头,见她泫然欲泣,诧异道:“你怎么了?”他不问还可,一问,眼泪就忍不住流了下来。可是她能说什么呢?说因为皇后有孕了,所以难过?说他刚才跟皇后说“夫妻”,所以流泪?

她哭得像个小孩,呜咽道:“疼。”

皇帝眉心一皱,急急道:“疼?哪里疼?刚才御医在,怎么不说?”青橙伸出手背给他看,上面涂了厚厚一层药膏,用白纱布包裹着,像只粽子。皇帝怔了怔,她受伤之事,吴书来早早禀过,御医也说了,并无大碍,眼下瞧她疼得泪眼婆娑,不禁展眉一笑,轻轻握住她的手,戏谑道:“矫情的小东西,还能哭成这样。”他用大掌拭在她的颊上,她竟越哭越凶了,眼泪就像无底的泉水般汹涌,从他的指缝里溢出。

他被她哭得心慌意乱,细不可闻道:“真有这么疼?让朕瞧瞧…你别哭啊…有什么话好好儿说…疼成这样了,怎么一直不说…好啦,好啦,朕知道了,朕知道你很疼…”她顺势扑到他怀里,整张脸蹭在他金丝银绣的九爪龙袍上,剧烈的耸着肩膀,却是无声而泣。皇帝猜不出是何缘故,只当她是受了委屈。他在暮色里柔柔的拍着她的背,如同对待自己的亲生骨肉般,心底里饱含着无限的疼惜与宽容。

里头伺候的宫人早已蹑手蹑脚的出去,外头掌灯的宫人瞧着形势也不敢进来。善柔伺候皇后歇息了,端着用完的汤碗退下,掀起帘子,迎面撞见皇帝和青橙拥在暗处,悚然大惊,慌忙往后退了两步,躲在门后,见两人携手坐了,才敢大大方方行事。

陆嫔一直关在偏殿,此时被宣召面圣,手脚发软,几乎站立不定。到了御前,她抬头死死的盯住青橙,眼中窜着两簇火苗,像是要将人烧起来才解恨。

皇帝一手倚靠凳手,一手拨弄案几上搁的几株乌兰,漠然道:“说吧,朕倒想听听,你是受了多大的冤屈,才能狠心下此毒手!”

陆嫔还不肯示弱,道:“皇上,纯贵嫔明摆着就是想陷害皇后主子小产,臣妾虽然不知道她用的是什么法子,可臣妾看得清清楚楚,她只碰了一碰,皇后主子下身就见红了。”

皇帝冷冷一笑,道:“皇后自己都不知道有了身孕,纯贵嫔又怎会想到要害她小产?朕原还想给你求饶的机会,竟不曾料到,你已愚昧无知至此!祸到临头了,还满口胡言陷害纯贵嫔,实在可恶!”

他恹恹的折了一枝兰花,捏着手中把玩,起了身,寒声道:“朕再也不想见到你,你自己好自为之罢。”又朝青橙道:“朕去趟景仁宫,瞧瞧娴妃,陆嫔就交由你处置!”

青橙从未管过六宫诸事,听了皇帝的话,不由大惊失色,追到廊下道:“我从未处置过宫里事务,还是你亲自审理罢。”皇帝四下望了望,随侍的宫人自觉踩着碎步后退了数十步,他用大拇指抚了抚她的泪痕,低声道:“总有一日,你要晋贵妃养皇子,即便不能协理六宫,也要学着处置一宫之事。若是连嫔位的后妃你都管束不住,往后怎么立威?”他的话意味深长,她愣愣想了半会,方转身回大殿。

皇帝走了,陆嫔气焰更盛,道:“别以为我会向你求饶,你知道我父亲是谁么?是康熙雍正两朝的大学士,我姐姐是先帝爷的德妃娘娘。你要敢动我半根寒毛,我保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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