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坤宫微风沉醉的春天(145)
既有皇帝旨意,皇后不好插手,遂敛住神色,握了握陆嫔的手,含笑道:“你不当家呀,就不知道这当家的难处!”她挥手屏退众人,方道:“纯贵嫔如今正得圣宠,皇统领她放在心眼里,受了委屈,咱们只能忍着。”
陆嫔的气焰早已灭了大半,道:“臣妾忍着也就罢了,您是皇后娘娘,六宫之主,她一介汉女而已...”皇后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她住嘴,低声道:“大清天下,满汉一家,快别说这样忤逆的话。”稍稍一顿,又喊道:“善柔,去库房将昨儿刚到的“福寿长绵”缎子取了来,给陆主子包好。”善柔在外头“嗳”了一声,踩着轻柔的步子去了。
巧好青橙到长春宫请安,在垂花门处撞见皇后和陆嫔相伴出来。青橙忙行礼请安,陆嫔向来不给青橙行礼,无奈今儿当着皇后的面,只得屈了屈膝。青橙笑道:“听海安说,皇后主子近来胃口不好,所以过来瞧瞧。”
皇后和善笑道:“许是天气渐热,事情又多,吃什么都觉乏味。”青橙道:“臣妾瞧着,您的气色倒不错,脸上也红润许多。”皇后不觉摸了摸脸,笑道:“是么?今儿早上善柔梳头时也这样说,我还以为是她奉承。”陆嫔睨了青橙两眼,无端冷哼了一声。青橙只与皇后说话,并不理会她,笑道:“娘娘若是没得闲空,臣妾也不敢打扰,便先告退了。”
陆嫔捏着嗓门道:“既然是来看望皇后主子,自然要寒暄了才能走。如此急急忙忙,可见没得诚心,只是明面上求个好名声。”
青橙端出贵嫔的架子,道:“君子之交淡如水,小人之交甜如蜜。我真心实意的想皇后主子身体安康,并不在乎寒暄礼节,见她人好好儿,不就够了么?不知陆主子以为,怎样才不算是“明面上的好名声”?”
陆嫔读的书不多,讲理是讲不过青橙的,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越发气闷难忍,火烈烈骂道:“你别张狂,仗着皇上宠爱,就出言不逊!”青橙觉得好笑,缓缓道:“我向来与人为善,待人自觉是客气有加,陆主子可别失了身份!”陆嫔气得紫了脸,正要张口骂人,只听皇后狠声斥道:“好了!你们一个是嫔,一个是贵嫔,在宫街上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青橙低眉垂脸,道:“皇后教训得是。”她明眸皓齿,梳着一方扁髻,两鬓压着镶蓝金柄珍珠流苏,映衬着洁如白玉般的脸盘,使陆嫔颇有自愧形秽之感。
皇后加重了语气,朝陆嫔道:“纯贵嫔以前虽是你宫里的常在,可现在的位分却在你之上,切不可逾了规矩。”一说这个,陆嫔愈发恨得牙齿打颤,却不能发作,只好强捱着哆嗦道:“是。”皇后动了怒,忽有头晕目眩之感,脸上倏然变得惨白,青橙瞧见了,连忙一把将她扶住,道:“皇后娘娘,可是病了?”
陆嫔气呼呼道:“你竟然咒骂皇后主子?”
形势急切,皇后已痛得说不出话来,青橙忍不住斥陆嫔,道:“真是胡搅蛮缠,蛮横无理!”又喊道:“善柔,快来扶皇后主子,海安,你去宣御医来...”陆嫔两眼气得通红,周遭的一切皆是看不见听不见了,抓了鬓上的朱钗,就往青橙脸上划去。
青橙本能的伸手一挡,撕裂的疼痛如火烧炙烤般蔓延,顿时鲜血沁了满手。可她顾不得这些,皇后歪在她怀里,已是腿脚无力。青橙喊道:“来人,将陆嫔绑了!”后面的仪仗不知发生了何事,待反应了,一股脑的簇拥过来。青橙道:“你们别围着,反让皇后主子透不了气。”
皇后腹痛难忍,似有一股暖流涌出,抽抽的疼,这种感觉,让她想起一年前小产的时候。她心里惊恐寒凉,善柔过来扶她,她亦不敢动,只是歪在青橙身上。青橙瞧见皇后身子底下的衣衫似有血迹,顿然明白了什么,忙道:“皇后不能走,快抬藤椅来。”
善柔也慌了阵脚,青橙毕竟是主子,她不敢违背,且是为着皇后好,遂忙叫人搬来藤椅,将皇后抬入寝宫。青橙是有过生养的,不等御医来,便先遣人去煮了温水,又问善柔宫里是否有保胎的药材,让人凭着以往的方子先煎了。
少有半柱香时辰,御医方至。诊了脉,果然是皇后有了约两个月的身孕,她向来月事弥乱,上月没来,竟也没多想。好在只是劳累过度,虽有出血,却不至于小产,再者,御医来时,保胎药已经熬好大半,又拿了方子给御医瞧,确认无碍之后,立时便让皇后吃了,如此一来,幸而有惊无险。
长春宫发生如此大事,须臾之间,已传遍了后宫。皇帝在前朝听政,猝然听闻,震惊不已,不等朝臣跪安,便径直出了养心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