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珊”的身影猛地顿住了，她以一个诡异的姿势转过身来，瘦弱的小脸苍白，一双黑黝黝的眼睛阴气森森地注视着申猴。

鲜血顺着锋利的杀鱼刀一滴一滴落下。

而李爸爸的眼睛里骤然爆发出生机，连滚带爬地冲向申猴，鬼哭狼嚎道：“英雄，救我！”

“快救救我！我被厉鬼缠上了，他们全都想害我！”

申猴闯进来的突然。

这么一搅合，竟然真的让李爸爸钻了空子，他仿佛秋风里瑟瑟发抖的寒蝉那样紧紧扒着申猴的裤腿，就像是抓住了生命中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申猴不明所以，只把李爸爸当成了无辜的受害者护在身后，沉声安慰：“别怕，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的。”

漆黑的夜里，就好像善恶都变得模糊起来。

“珊珊”默默地望着申猴，慢慢举起了手中染血的尖刀。

“不许动！”申猴警惕地用枪口对准“珊珊”，声音越发严厉，“不许再靠近，把刀放下！”

“珊珊”没有动。

302内的气氛一时间紧绷到了极致，一触即发。

申猴不知道，他也没有察觉。

“噩梦婆”一直幽幽地徘徊在窗口处，在看见申猴将枪口对准“珊珊”时，原本慈眉善目的神情骤然变得狰狞起来。

【……这是、危险？】

【我的、女儿……保护……】

邪灵的低语唯有莹莹才能听见。浓郁的阴气仿佛潮水般翻涌，连带着“珊珊”的情绪也变得不稳定起来。

“珊珊”投射在墙上的影子不断扭曲着，莹莹听到了小女孩凄厉而又沙哑的声音。

“……为什么？”

“什么？”申猴没听明白。

“珊珊”露出了一个要哭不哭的表情，带着哭腔问道：“为什么……要保护坏人？”

什么是善，什么是恶呢？

至少对已经死去的瑚瑚来说，李爸爸就是一个十足的坏人。

与此同时，“噩梦婆”已经飘到了申猴身后，伸出泥塑的手臂，轻轻搭在了申猴的肩膀上。

时间似乎在这一刹那停止。

申猴猛然睁大了眼睛，瞳孔中不断剧烈变化着。

在这短短的一瞬间，申猴从“噩梦婆”那里得知了全部事情的来龙去脉，他感知到了瑚瑚曾经经历过的一切，体验过了瑚瑚的痛苦和绝望。

“哈、呼……”

申猴蓦地捂住胸口，躬下身，剧烈地喘息起来。

那种溺亡在海里的感觉太真实了，申猴甚至以为自己被活生生淹死了一回，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前滑落下来。

“珊珊”步履僵硬地走过来，企图绕过申猴。

申猴一把抓住了女孩细瘦的手臂。

“等、等一下……”

“……你、不能杀他。”

申猴一边喘息着，一边吃力地说道。

“珊珊”的神情愣住了，她再也忍受不了，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为什么？为什么？！”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阻拦我？！”

“他该死！他该下地狱！！！”

似乎是察觉到申猴的坚持，李爸爸在他身后露出了得意的神情。

“……我知道了。我会以谋杀罪名逮捕他的。”申猴抬起头来，一字一顿地说道，“但是你不能，也不应该在这里杀他。”

李爸爸得意的神情凝固了。

“……逮捕？”“珊珊”慢了半拍地问道。

这个词好陌生。

“没错，逮捕。”

申猴已经缓过来了，他站直身体，目光灼灼地看着“珊珊”：“我是秘密作战队员，专门负责灵异案件。”

“李先生的证据确凿，我可以依法逮捕他，以谋杀罪判他死刑。”

“我不要！”

“珊珊”激动地大吼道：“太晚了，太晚了！既然是死刑，为什么不让我现在就杀了他？”

“难道你想用珊珊的身体杀人吗？！”

申猴用更大的声音吼回去。

申猴是一个看起来很文静的青年，他这骤然拔高的嗓门把“珊珊”震住了。

申猴严厉地注视着“珊珊”，抓住了她的一只小手。

“你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难道你要让自己最好的朋友背负杀人的罪名，甚至亲手弑父？！”

“珊珊”愣住了，她像是从未想过这些问题，脸上浮现出茫然的神色。

因为附在珊珊身上的瑚瑚已经化身成了厉鬼，不再是曾经那个善良爱笑的女孩。如今的她满脑子只想着复仇，直到这一刻，才终于找回了一丝神智。

“珊珊”呆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是啊，这是她好朋友的手，可是却握着尖刀，上面沾满了黏腻的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