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香王爷(20)
作者:月皎
七嘴八舌的争论声将博穆自黑暗中唤醒,伴随而来的,是背上如火烧的灼热。
忠心的仆人围在他的周围与明亭香争吵,她绞扭着手指,眼眶不住泛泪,咬着牙不停摇头拒绝,宝吟亦陪在她身边哭得跟泪人儿一样。
他们专注于争执都忘了他的存在,他为了排解争端,张口出声欲转移他们的注意力,不料逸出双唇的却是一声呻吟。
“别动,王爷,您受了重伤,急待治疗。”倪忍急忙出言阻止。
背上的灼热所为何来,谜面终于解开。
“那为何你们忙着逞口舌,放着我血流不止置之不理?”博穆用仅存的力气挑起了右眉质问。
明亭香闻言将手指绞得更紧,指尖的血路被阻断,指甲苍白得与她的脸色相仿,她的表情仿佛吃下了令人作呕的食物,濒临恶吐的边缘,比起自身的伤势,她的状况反倒让他担忧。
“您的伤口需要亭香姑娘的针业工夫缝合,方能抑止血流。”倪忍语气中不乏抱怨。“现在只等姑娘鼓足勇气就成了。”
虽然保命要紧,但是博穆不会自私地只顾自己。
这种程度的伤口,身经百战的他们早已视之如家常便饭,比这更血肉模糊的,更是屡见不鲜。可是亭香对血腥之事从未接触,于此时手软退却是情有可原,强硬要求她可能造成反效果,她要是昏厥不省人事,他可不敢想像由倪忍几个大男人在他身体穿针引线会是什么情况,而由宝吟动手,他铁定是生不如死。
他将手臂以肘关节支地欲起身,不意却牵动伤口,引起灼热的疼痛,博穆倒抽了一口寒气。
不忍他多受无妄之苦,明亭香又双手抱住他的巨掌,轻柔地置于大腿上。
“你得动手,要疗伤只能靠你。”博穆气若游丝地要求。
“我……我……做不到。”明亭香嗫嚅地婉拒,泪如雨下。
“坚强一点,让我在这种鸟不生蛋的地方流尽血液致死,你愿意吗?”
明亭香的脑袋摇得像波浪鼓。
“那就动手吧!”博穆反手握住她白皙的柔荑,使尽最后的力气鼓励她,立即精疲力竭再次陷入昏迷。
这对他而言是天赐的恩典,起码她不必看着他咬牙忍受痛苦,明亭香抹去脸颊涕泪纵横的痕迹,将他的手臂于他身侧安置妥当,她起身备妥即将使用于他身上的针线,拼命深呼吸稳定双手。
原本穿在博穆身上、被盗匪一刀划开、沾了血的坎肩与长袍,早已被脱下丢于一旁,在她面前的,是他强健结实的背,与那条自右肩砍下延伸至左腰的伤痕。
光是瞅着血淋淋的伤痕,明亭香便已耳中嗡嗡作响,眼前一片昏黑,但是她拼命告诫自己不能昏倒,这是她暗恋了六年的男人,是君子也好,是无赖也罢,她还是爱着他。
倪忍抓起先前清洗伤口使用的烧刀子,举至明亭香鼻尖处。“喝一口。”他命令着。
此时只要能暂时转移往意,明亭香是来者不拒,抓住了瓶身,她想也不想地一口狠狠灌下。烫辣呛喉的烧刀子驱逐了她的恐惧,不住颤栗的身子稳定下来,脑海中一片空白。
针线泡在放了酒的浅盘,除去可能沾染的不洁之物,以防引起感染发烧致命。
“倪忍压住肩膀,阿古那压腿,克善将宝吟带开。”现在明亭香已可以掌控场面,气压群雄下达命令,此时的她已不再是先前哭哭啼啼的小媳妇。
被赋予任务的每个人依令行事,未被点到名的左尼图,自动捧着装着针线的浅盘,立于一侧提供一臂之力。
“准备好了吗?”明亭香环视众人。
每个人皆点头以对,但她的视线焦点专注在伤口上,对他们的回应视而不见。
“那就动手吧。老天保佑!”
至此明亭香已无路可退,只得勇往直前。
平常动惯了的人,是无法忍受静坐着不动的,若换个时候,博穆早在能坐起身时,便会迫不及待地上马背,哪有可能像娘儿们似地窝在马车里!
但是对明亭香与宝吟在马车内的所作所为极其好奇,而且车厢内狭小的空间,充塞着亲蔫的气氛,三人真有如一家人,父亲同母亲带着独生女儿出游。
“王爷,茶。”明亭香将凉茶递了过去。
盯着宝吟吐着舌头在一小方布巾上穿针引线,博穆不由自主地背脊发凉,逐渐愈合的伤口隐隐作痛。
“伤口还疼吗?”瞧他脸色发白,明亭香关怀地问道。
接过凉茶浅尝一口,博穆忍不住苦着脸大做鬼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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