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辅臣(212)
马车摇摇晃晃, 两人靠在马车里说话。
霍承纲先开口问:“情报堂旁边, 那个古怪的娃娃屋是什么。巫蛊, 诅咒?”
霍承纲想起霍骄手上也握过类似的娃娃, 大惑不解道:“你和秋男缠斗时,为什么身边也掉了一个娃娃。”
霍骄一言不发, 抱住他的手掌, 把的脸严丝缝合的贴在他掌心, 鼻梁亲昵的蹭着,她喃喃道:“霍先生,不要问了。都过去了。”她唇边扬起一个释然的笑,侧着脸问霍承纲,“为什么你最后同意让我杀十六?”
她动手的最后一刻,霍承纲突然道:“这是你最后一次碰刀剑。”温热铁掌握住她的手腕,轻轻道:“和过去做个告别吧。”
十六最后是笑着走的。
霍骄和唐行替她在义庄挖了个坟。
霍承纲道:“她活着是种痛苦,不是吗。”
解脱是自己的,只有自己认为的解脱才是解脱。旁人一厢情愿的好都不是。
就像, 流孤堂很多人都怨恨着霍骄的背叛。怨恨着霍骄带人摧毁了流孤堂。
明明流孤堂给了他们偌大的折磨和痛苦。他们还是偏执又执着的守护着流孤堂。
让人啼笑皆非。
霍承纲心里感慨了一阵,伸手招霍骄入怀。霍骄没有靠过去,只是主动趴在他膝上,侧脸扬眸看着他清隽的下颚弧线。
两人暂时还不回家,要去镇上最大医馆探望被救出来的孩子。情报堂的证据也要尽快清理出来。
霍骄的内心并不宁静,守在沉静如渊的霍承纲身边却格外踏实。
“霍先生,你还没有告诉我,你今天为什么会来?”
这不是霍承纲的性格。霍承纲从来都是隐身幕后,出谋划策的那个。
霍承纲不答反问,“如果今天我不来,你要何去何从?”
问话如清水徐波,点在涟漪层层的湖面上。霍骄抬头开口,忽的被霍承纲捏住下巴,“秋男到底给你说什么了。你不是一个会哭着求饶的人。”
霍骄道:“没什么,无非就是一些我配不上霍先生的话罢了。我想了想,觉得秋男说的很对。”顿了顿,她道:“有时候会想,要是时光能重来就好了。可是一深想,好像重来了也没用。”
即便她重回八岁,她依旧会一步步走向今天。
除非她不再投胎到那个家里,除非……她一出生就是男孩。她的便宜爹才会对她爱若至宝。
霍骄失笑的摇摇头,不再多想,她鹿眼天真执拗的问霍承纲,“霍先生,你有没有过什么非常后悔,想要重新来过的事。”
当然有!霍承纲闭上眼睛,摸着她肩膀上的青丝道:“别想这些虚无缥缈的事。”
霍承纲拍拍她的脸,“我想代替小国公去死,我想让小国公陈棠死而复生。这些一切可能吗?”他语重心长道:“霍骄,生而为人,你要做的不是懊悔,而是补救。”
“你不能每次一发生什么事,就祈愿着这事没发生就好了。那是懦夫。生而为人,总会犯错。知错就改,善莫大焉。只一点……”
霍承纲嘶哑道:“你永远不要代替别人原谅自己。不要用你补救了多少,来给自己的良心做加减法。”
但他还是卑鄙的贪恋着,久违的宁静。
霍骄洞若观火道:“难怪霍先生要救我。”她这样的人都能得救,他自然也能解脱。
霍骄还亲昵的趴在他膝盖上。
话有些阴阳怪气,却非霍骄的本意。霍骄只是陈述了一句……但这句话怎么陈述都显得特别没良心,不知感恩。
她心底还是感激的。
万幸,霍承纲懂霍骄的意思,没有在意她话中的歧义。轻声解释道:“不是解脱,是宁静。”
“骄骄,我们不一样。你是迫于求生,不这么做,你可能活不到今天。我是一个被世人所耻的废物,我让自己的少主丧了命。自古君辱臣羞,君死臣亡。若不是我还没有扶持太子登基,没有洗清陈家冤案……”
霍承纲缓缓闭上眼,他早就不苟活了。睁开眼,眉目和煦笑如春风,“我怎么能和你比呢,我是个罪人。”
“不是这样的!”在霍骄看来,霍承纲的所作所为根本不算什么,别说他不是因畏死而退缩,就是但胆怯怕死了又如何。
这是人之常情啊。
霍骄怔怔道:“如果您是罪人,我算什么,畜生吗?若你不得好死,我连下地狱也要在十八层地狱里过一遍。”
“又说傻话,天道真的要清算你的话。我倒要问问天道,他给你的路,你怎么走才能活?”
霍承纲眉目骤然一冷,冷若冰霜地道:“是乖乖的在六岁时被定州那人猥-亵-欺-淫,还是乖乖的在八岁时被郭璟母亲发卖到肮攒地去?亦或你一早死在流孤堂,不挣扎,不当华锦萼,不做东宫侧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