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刃(23)

作者:站着走路的狗


隧道靠近不管是出口还是入口的部分,和外面没什么差别。越往里走,亮光已经延伸不到,变得越黑。

刘余川站在弯道弧形的最顶点,是整条隧道最黑暗的部分。

站在这个位置,能看到两边的光亮,能借着光亮看到外面的世界。自己却在黑暗里,不会被外面的人看到。

有火车行驶的声音传来,分辨不出是老式的绿皮火车,还是高铁。那个人又出现在亮光里,就在隧道的出口,或者是入口的位置。

“他”站在那里,站在外面白晃晃的亮光里。

在刘余川的位置,什么也看不清。只能看到亮光里的一个黑乎乎的,一动不动的身影。

“你是谁?”

黑暗中的 刘余川问“他”。但是声音传不出去,只能在隧道里生出回音。说的声音越大,回音也就越大。

“我是刘余川。你是谁!”

16:16

“刘队长,我找你。”

结束询问的刘余川刚打开办公室大门,就听到身后的声音。是卢一品。他似乎一直在等着刘余川。

“进。”

进,没有请。

“你说过不擅长和人沟通,我也直奔主题。我已经得到消息,短时间内连续发生两起命案,引起了市委市政府的重视,责令公安局抓紧破案。由市局牵头成立‘命案专案组’,市局刑侦负责。昨天的 6.24 命案,和 6.8 命案,要由专人总揽负责。暂时还不是并案。负责人很快就会宣布,就是你。”

一种复杂又微妙的情绪在刘余川心里涌出,像是一股热流击中了心脏,一阵阵发烫。

一个事关自己,还是自己最关心的消息,是靠别人来告诉自己的。这个“别人”还是自己形式上的“竞争对手”,他坦率,直面相对的态度,让刘余川心里一时五味杂陈。

“刘队长,把这个消息提前告诉你,不是讨好。上次你来找我,给我点出了新的侦破思路,顺着那个思路,我调整了排查对象和思路。有一些进展,但实话说,还是没有太多有用的信息。无法锁定犯罪嫌疑人,破案也是说不上。”

“你我都是做刑侦的,都是明白人。你知道我也知道,眼下这个形势,破不了案,是因为遇到个不按套路出牌对手。我们现在手上的线索还太少了,信息点不够,不足以锁定犯罪嫌疑人。”

停顿。

这短暂的停顿,让刘余川有时间释放一下自己的情绪,习惯性的动作也在刘余川脸上出现——眼睛眯起,牙齿咬紧。

这番话,相当于在告诉刘余川,卢一品已经认可了刘余川对于 6.8 凶案的认识——凶手就是为了杀人,从人际和社交关系上来说,和死者可能没有任何关系。

只是恰好在那个时间的那个地点,遇到了 6.8 命案的遇害者左玉芬。也许,6.24 命案也是这样。

“劝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这两句诗像是又一股热流,击在刘余川的心脏上。

不能从死者的人际关系,社交关系,或者家庭关系上锁定嫌疑人,侦破就会缺乏信息来源,也就无法锁定嫌疑人。破案就更不用说。

这种情况下要想破案,就只能等着凶手继续出手,才有可通过现场勘验积累到更多的蛛丝马迹。然后再这些零散破碎的信息里,寻找到更有价值的信息,锁定嫌疑人。

到最后,那些被“他”杀死的人,都只会成为某某凶案的遇害者,记录在案。流传于世的,要么是悬而未破的凶案,要么是最终缉拿凶手的“神探”。

“将成”,需要的是“枯骨”。

刘余川的身体,无法抑制地抖动起来,而且是由内而外。

“这是 6.8 命案的伤口,这是昨天 6.24 命案的伤口。黄法医说了,下刀的位置、力度,拉的长度,基本肯定是同一个人所为。位置认得很准,下刀的力度也控制得很好。一刀致命,凶手用刀用得很熟练,是个老手。”

一个文件夹在刘余川面前的桌面摊开,里面是两起命案的伤口,两具尸体上的伤口,都像一张咧开得太过的嘴。

就像好莱坞电影蝙蝠侠里的经典反派“小丑”。

“这是刀伤,不是枪伤,没有办法鉴定是不是同一柄刀,但是从两个死者的伤口看,很相似。”

伤口相似,就意味着行凶者使用的刀具,手法,力度,甚至身高都相似。

“你也看到了,两个伤口的下刀方向是相反的。一个是右手,一个是左手。”

“黄法医说他反复模拟,推敲了多次,两起案件的凶手在行凶杀人以后,都在死者的后背位置推了一把,这一把,把死者的尸体加速推向地面。两起案件的死者,下巴和嘴巴受到的损伤比鼻子更大,是下巴先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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