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虎(7)
「粤:还有下次?你胆子大了,听不进我讲的话了?」
丁烈的眼睛垂下来,但嘴上是绝不认的:“一早就睇佢唔顺眼!”事情已经干下,所幸冥顽不灵,豁出去破釜沉舟,“佢老窦死之后,佢喺背地度搞咗唔少小动作,摆明都系针对我哋兴义堂。佢好叻啊,娶佐个千金大小姐当太太,大把纸招兵买马,招揽人同我哋作对?!早知咁,不如送佢落去同佢老窦作伴。”
「粤:他老爸死后,他在背地里搞了不少小动作,摆明都是针对我们兴义堂,他好本事啊,娶了个千金大小姐当太太,大把钞票招揽人跟我们作对,早知如此,不如送他下去和他老爸作伴。」
他越说,表情越狠,连猫都畏缩。
骨楔入肉,当然是疼的,大猫喵喵两声,洪爷又专心致志去对付那根小鱼刺。
没法责怪丁烈,今日血债,是前日种种,昔日他搞死“和胜会”的龙头大佬,原以为他儿子只是个读书仔,学问人嘛,有什么好害怕的,他有心放人一马,人家缓过气,倒惦记来找他算账,还娶了富绅家的女儿,挖空金山跟他斗,抬棺杀人,“和胜会”气焰确实嚣张……
“喵呜——”
“哦哦,唔痛啦,唔痛啦……”
一根刺骨被剔出,全都好了。
丁烈还是不服不认,洪爷懒得理他,便罢手:“走,走,走,滚啦……”
“哦。”
“咪住!”
「粤:慢着!」
死小子,臭脾气也不知道怎么来的,跟他年轻时一样犟。
“返去攞碌柚叶冲个凉,搵日去拜一拜!好好去去晦气!”
「粤:回去拿柚子叶洗个澡,找天拜一拜!好好去去晦气!」
丁烈回身,脸是笑脸,眼神也有着落,似乎还有挂心的事:“那栋洋楼……”
他指“和胜会”龙头的宅子,三层高的洋楼,他妻子娘家的财产,若不是她举家离港去英国,又或者这位千金小姐没错过轮船,怎也排不上他。
看他那副嬉笑就来气,洪爷抓起桌上东西砸过去:“滚滚滚!”
丁烈接住了,摊开手,大串黑色的洋式钥匙,心愿得偿。
我和鬼头七带人,把洋楼门前的道刷得能照人,这才迎来烈哥和阿嫂。
“盈盈,落车,我哋到家了。”
「粤:盈盈,下车,我们到家了。」
第8章
洋楼倚岸,高三层,来不及登顶远眺紫霞映照烟海的美景,丁烈揽白盈盈的腰,随手推开二楼的一间房,将人推了进去。
主人家走得急,带不走的东西全罩进白布单,一屋的空静。
顾不得灰,烈哥将人压倒在床上,阿嫂的黑头发抖开了,在病白的罩单上,被打翻的墨一样,径自有了生命。
她不怕他,她是他的,所以大大方方展开在床上,黑的发,白的皮肤,烈哥看着她,手指沿脸颊,往阿嫂旗袍领口的绲条上摸过去。
“呢个系男人嘅房间。”阿嫂突然说。
「粤:这是男人的房间。」
指肚抚过阿嫂领口下冷白的皮肤,滑腻腻的,似扑了粉,烈哥心猿意马:“点解咁讲?”
「粤:为什么这么说?」
“连面镜子都没有。”仿佛不尽人意,阿嫂干脆连广东话都不说。
烈哥笑起来,快意的,很大声:“明天……明天让师傅来装。”半是动情半是趣味,他也捋直舌头,学阿嫂湿糯的方音讲话。
嘴一路沿颈向上,叼住了,那片玲珑小巧的耳垂:“好久……没听你讲家乡话了……”花扣在两根手指间一颗颗剥开,“你那边……“钟意”……怎么讲的?”烈哥固执地要讲阿嫂的语言,因为不熟练,所以每一个字都说得很慢。
整片衣襟敞开,阿嫂的半个肩膀从里露出来,烈哥晃了个神,掌心里滑溜溜的,好似摸了一手的粉儿,没忍住,丁烈又伸手。
白盈盈不依了,黑头发猫儿一样从他的手臂下绕了个弯,闪出去,又并不躲远,靠在床头看他,丁烈没读过书,形容不出那双眼睛里的韵味,只是被蛊了心了,摸着人,顺着爬过去,一刻都是不能等的。
手从旗袍下头钻进来了,丁烈催促她:“怎么说的?你家乡,怎么说我钟意你?”与他毛躁的手相比,他固执又滑稽的发音,让他有了一种缱绻多情的坚定。
因为痒,也因为缠闹,阿嫂的脸上逐渐有了气色,粉艳的,在鼻头聚起一点热烘烘的晶莹:“呵呵……”阿嫂笑,眼睛都明亮,忽地,她不躲了:“我欢喜侬。”「沪:我喜欢你。」
丁烈乍一下没听懂,等懂了,全身的血都汩汩奔起来:“我……欢喜……侬……”
第一句是不成样的,调子忘了大半,每个字都含在喉咙里,阿嫂无奈,不得不再说:“欢喜……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