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虎(4)

作者:陸離/陆离

丁烈认得,那是白盈盈身上的气息,女人的软香味,还带了一点潮热的,从他背后的伤口上,沾来的血腥。

不合时宜的场所,丁烈突然觉得高兴,少年郎一般精神焕发,鼻尖顶着鼻尖,眼神拉那么近,他手捧白盈盈的脸,以拇指抹去她脸上的血污:“系喇,有我喺度,你咩都唔使惊。”

「粤:对了,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怕。」

另一边的手上,断棍只剩下短短的一截,丁烈抬腿,从裤管下摸出一柄小刀:“你攞住。”刀是开了刃的,白盈盈的头发丝飘上去,即刻分两半,丁烈的目光在软化,“如果我……”

「粤:你拿着。」

没等来后面的话,催命钟似的脚步,把半刻温柔踏得粉碎:“呢度!佢哋喺呢度!”

「粤:这里!他们在这里!」

丁烈突然搂住她,狠狠朝她嘴上,嘬了一口:“走啦!”

白盈盈的唇疼得发木,奇怪手中何时多出一柄利刃,似乎是丁烈塞给她的,塞完了,还牢牢攥了攥,然后头也不回地持断棍冲入厮杀声来的方向。

冰凉凉的刀把,握在手里却跟握块烧红的炭一样烫手,白盈盈摊开掌心,滚烫的铁锈腥冲鼻子,是丁烈的血,从肩上拓下来,印到她的皮肤里,看一眼,心就惊一惊。

握着刀,她明白到,这柄刀就是丁烈的生路,丁烈自己奔死,把生路留给了她。

盈盈拼命地想丁烈这个人,想他不由分说地掠走她,想老宅房间里那张几乎被摇散架的木头床和头顶没完没了晃动的吊灯,想他待她的狠,想他的坏,想要攒起一股恨,恶毒的狠下心来,对他和唇上弥留的吻视而不见。

那股子怨气在她的心里凝了散,散了又聚,久久没能成形,倒是手里刀,被她焐得有了生命一般,连着一颗惴惴的心,怦然要呼出胸膛。

还是恨他,为他早把生死路,算得清清楚楚。

第5章

许多年以后,白盈盈最后一次回想当晚,只记得那时抬头的月亮,都是红色的。

可丁烈记得比她清楚,当晚的天是锈刀浸在了铁水中,沉沉一团青灰,毫无生机的死寂。

丁烈无愧他双花红棍的威名,脸上,身上,战得没一处干净,眼里也进了血,眼仁赤红的容不下一个活口,杀得兴起了,手里的残棍与刀,酱缸里滚过,挥臂随手一抡,洒哪儿就是一地腥红。

他的狠震慑了大部分人,他们被镇住了,只道他能打,不知他不惜命,连死都不怕的男人,送他乌漆大棺,简直锦上添花,白衣孝子参透丁烈的秘密,举刀围住他的手迟疑了,因为懂得,眼神每每与他接触,身上被砍开的伤口便往外渗血,嚼骨剜肉的疼,一时半会儿竟无人造次,战了个平手僵局。

真是窝囊透顶,那么多人对一个丁烈,不甘心的在暗处暴喝。

“怕咩吔,佢受咗伤,一齐上啦!”

「粤:怕什么!他受伤了,一起上啊!」

也是天不要丁烈亡,第一个壮了胆的小子举刀砍向烈哥时,援兵赶到了。

“烈哥!!!”鬼头七万夫莫敌在前开路,今晚是他失责,害烈哥蒙遭大难,一身火气全撒在白衣孝子身上。

“咁迟?”烈哥抹了抹嘴上溅到的血,不甚在意地扔掉刀棍。

「粤:这么迟?」

鬼头七拎起一个软腿虾,宰瘟鸡似的,横刀打他脖子上滚过:“迟咗,系我错。”血溅了鬼头七一身,他一动未动,挡在丁烈面前,像个披甲的武神。

「粤:迟了,是我的错。」

气势如虹的反击,白衣孝子溃不成兵。

烈哥抬腿迈过地上的死人脸,下吩咐:“去,将盈盈揾返嚟。”

「粤:去,把盈盈找回来。」

鬼头七望回去,才发现阿嫂不在:“烈哥……”他犯难了,不敢讲真话,这么久过去,阿嫂一个女人,没人庇护,恐怕已经……

丁烈似乎明白他的苦衷,没有责备,伸手摁了摁鬼头七的肩膀:“下周初八,系你阿嫂嘅生辰,我应承要为佢祝寿。”他声音突然变得很淡,淡而平静,仿佛是惋惜,亦有些许悼念,但未舍不得,“就算系条尸,将佢带返嚟。”

「粤:下周初八,是你大嫂的生辰,我答应过给她祝寿。就算是尸体,也把她带回来。」

丁烈找白盈盈的时候,白盈盈也在找他。

手里是一柄利刃,杀过人的凶器,白盈盈拿来如持花镜,她没有杀过人,连鸡都没杀过,丁烈把这样厉害又无用的东西给她,难道以为她会无师自通。

刀她握得不像样,但心倒是笃定,她想好了,她要把刀还给丁烈,这凶东西在丁烈手上或许耀武扬威,给她,不如照面的花镜来得体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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