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之塔(无限)(474)

作者:镜飞


季彤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这倒确实有可能,不过白恒一说得这么不确信,她心里就又悬了。

到了这时候,所有人都没有缓冲的时间了。是生是死,就看几个小时之后,他们有没有机会从大神像的手中幸存。

昨天下午去清净殿取出木盒时,她已经亲眼见到了近乎拔天倚地的神像。光是想想要被那么一个东西追杀,她都觉得寒毛直竖。

今晚九死一生,好不容易拿到一个线索,也要等到明天才知道有没有机会破解。如果破解不了,那不就直接寄了?

虽说有一个往月老祠里躲的选项,但是仅仅靠那个点香之前破败的小庙……真能抵挡住神像的侵袭吗?

她每在脑中默默对比一次月老祠和清净殿的样子,就忍不住在心里焦虑一遍。

虽然知道对比没用,焦虑也没用,但是要是每个人都管得住自己的脑子,也就没有人会发疯了。

一路都是黑漆漆的,季彤抬头看了一眼头顶深蓝色的夜空,还有悬在穹顶的弯弯新月,虽然没有赏景的心情,但这起码让她确定,此时此刻离天亮还有好一会儿,心情也放松许多。

要不是走路总得看路,季彤真宁愿一直看着头顶的天空,因为她实在是不想看路,也不想看周围的房子,更不想看身边的人。

路和房子,是因为他们回程的这段路已经走出了玻璃上有洞的房子的范围。

现在的路过的所有房子,玻璃都完好无损,也就是说……里面还藏着不知道多少蓄势待发的纸人。

至于不想看身边的人……平时是因为不想当那个发光发热的电灯泡,这时就纯粹是因为尴尬。

白恒一和路玄之间的气氛很怪,连她这个外人都能感觉到。

他们俩一句话也不说,季彤每次眼神不经意掠过他们时,两个人没有一刻眼神是交汇的。

虽然大家都有着名义上的婚姻关系,但这两个人真的不太一样,和其他任何人都不像。

亲密的时候比任何人都亲密,疏离的时候……好像也不是一般意义上的那种疏离,哪怕像现在这么“怪”,也是一种别人插不进去的“怪”。

最要命的是,他们两个人气场都很强。虽然季彤很清楚他们没有气势压人的意思,但是在两个人都情绪相对低沉的情况下还要走在他们身边,这压力真是不一般。

好在她终于快解脱了!

季彤在心里数了不知道多少个秒,终于看到了前方她需要和两人分道的路口,忙不迭对身边的荆白道:“路哥,我身上还穿着他们给我套上的囚服呢,我得回去把这身衣服给换了……”

荆白随意地点了点头。他原本也无所谓季彤去哪儿,只要逃命的时候不掉链子就行。

但季彤想了想,或许都活不了几个小时了,她得给自己留个喘息的时间,便又主动揽下了去找兰亭和周杰森的任务。也不用等天亮,先提前把人叫齐了,过来一起在荆白的房子处碰头。

趁现在还早,把另外四人叫过来一起集思广益,或许有助于破解这段话的含义。

等真正临走前,她又不免再次千恩万谢。白恒一虽然一直没和他们说话,却关注着这边的动静。见荆白心思不在对话上,替他都应了,才将两人送走。

现在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静静走在回去小院的路上。

白恒一也不知道自己此时什么心情。

他没有情绪不好,只是一直在想,荆白有没有听出来他到底想说什么。

从这段话出来,他已经隐隐猜到了一些东西。这段话合上了和他天黑之前的推测,加上出现的时间点,应该就是出副本的终极提示。但正如他和季彤说的,没到具体的环境,都不能完全确定。

他能猜出来,是因为他有记忆。等到了时机,以荆白的智慧,肯定也能破解。

“塔”又不是傻子,谜底由他这个npc提前说出来跟荆白自己推断出来相比,结算的进度肯定大有差别。

白恒一故意说得似是而非,是因为现在不到揭晓谜底的时候,他只能先排除错误答案。

但荆白打那之后一直沉默不语,就让他心里直呼没底了。

微妙的气氛中,拐过一个弯,并肩而行的两人同时看到了远处属于家的灯光。

他们出门时有意没关灯,暖黄色的光遥遥浮在幽暗夜色中,一时显得美丽而虚幻,像个漂浮在梦境中,却永远不能靠拢的岸。

荆白和白恒一的脚步不约而同地顿了一下。

白恒一看着那点灯光,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阵温暖,但随之而来的,就变成了一种恋恋不舍的酸涩。

他平时远说不上是个伤春悲秋的人了,可在明确知道,最快几个小时,最慢也就十几个小时,就即将迎来终局的时候,无论是远处家的温暖灯光,还是就在身边的爱人……

咦?!

白恒一回过神来,荆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往前走去,此时人影在他前方。他原本身形高挑,个高腿长,走快了就是步履如飞,不知不觉间,已经领先白恒一好一段路了。

他似乎根本没注意到白恒一在身后,也没有等的意思。脚下步履匆匆,很快走到院门前,随手将虚掩的院门推开。

白恒一追到小院门前时,门口的木制门扇仍在吱呀吱呀地来回摆动,可见荆白推门的力气不小。

给季彤解读完那段话后,白恒一因为自己的心事,走路也走得心不在焉。

荆白向来话少,白恒一不逗他,他很少主动开启话题。尤其是手中还有亟待破解的线索,他一开始认真思考,大脑高速运转的时候,几小时没一句话也很正常。

再加上先前那阵子,白恒一自己的心思也飘忽不定。直到现在,他才后知后觉地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他在门口多站了片刻,想叹气,却叹不出口;想要笑,也笑不出来。

除了他自己,恐怕无人能感知到此刻他的心绪有多么复杂,虽然有“五味杂陈”,但他此时心中何止酸甜苦辣咸五味?

但在门口多站片刻,也是在倒数的时光中平白扣去片刻,所以他索性还是清空了自己脸上的所有表情,尽可能平静地走进了房间里。

客厅的灯也亮着。荆白坐在桌边,双手交叉,抵住下颌。见他进来,也不说话,只是抬起眼睛,静静地同他四目相对。

两人目光对上的一瞬间,白恒一意识到,荆白似乎和他一样,也花费了不少时间来平复心绪。他进门时明明这么生气,推得门扇摇摇欲坠,此时脸上的神情却很平静。

发黄的灯光给两人身上都镀上一层温暖的光晕,他们一个站着,一个坐着,谁也没有开口说话。要任何人从窗外看过来,都会觉得屋内的气氛安宁而祥和。

而事实上,沐浴在暖洋洋的光线中,沉浸在爱人的目光里,荆白没有感到任何温暖,或者快活,或者安心。

相反地,他觉得冷。

从见到白恒一的那一刻起,他从未觉得这么冷过。

从看到房子的灯光起,他一路走得这么快,越走越快,快到自己都觉得呼吸急促,几乎到了胸口发痛的程度。他走进这所这些天越来越熟悉的房子,几乎被默认为“家”的地方。

他坐在温暖的灯光下,连这灯光,也是白恒一特意留下的。

他此刻坐着的这张餐桌,因为白恒一此前失明,荆白习惯坐在能看见门的这一边,而白恒一会坐在他对面。

但荆白还是觉得冷,哪怕白恒一也走进房间,就站在他几步之外,也一样。

他微微打了个寒噤,白恒一立刻回过神来,把身后的房门关上了。

荆白怔怔地注视着他,看着他去关门,又快步走回来。白恒一没有选择在对面落座,走到他面前,关切地问:“冷吗?是不是衣服穿太少了?”

他说着这话,下意识伸手摸了一下荆白的额头。片刻后,好像发现了什么,又讪讪地收了回来,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忘了,摸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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