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之塔(无限)(40)
作者:镜飞
门后的老人这时却似乎很有耐心,用缓慢的语速问余悦:“贵客进不进?天要黑了,门要锁了。”
余悦看了他一眼,这时感觉有些奇怪了,只用眼神觑着陈公和他头上那顶戴得稳稳的瓜皮帽。
等等,是荆白要进门,陈公要锁门。现在进门的不着急,锁门的也不着急,反倒是他急得上蹿下跳的,这算怎么个事?
他站在门缝里,往外看一眼荆白,往里看一眼陈公,总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变成了一个中间人的角色。可眼看着陈公手放在大门上,作势还要推,连忙道:“要进!”
他急急转头,还要再催荆白,这次还没来得及开口,忽然感觉手臂处传来一股大力,他身子一歪,重心不稳地往门里跌去——竟是被门里的陈公拉了进去!
第32章 陈婆过寿
余悦被陈公猛地一拽,吓得“啊”地大叫一声。陈公把他拉进来就放了手,脸上笑眯眯的。他长得又高又瘦,头上还戴着那顶黑色的瓜皮帽,颧骨高凸,眼窝深陷,一笑起来,非但不显亲切,脸上的褶子还挤在了一块儿,透着一股让人不舒服的阴冷劲儿。
他虽然在笑,余悦却觉得阴恻恻的,腿根都在发软,哪里敢多看一眼。可见他正一手搭在铁链上,要继续给门挂上铁索,闩上大门,心里大急。
他强作无事,一边冲陈公打哈哈,一边把身体靠上门扇,试图阻止陈公锁门。
陈公换了几次方向,都被他挡住,便不笑了,表情也逐渐变得不善。他握着手中的铁索,正色道:“我说这位小客人,我们陈家自来就有天黑锁门的规矩,破坏不得。你再不停下,我只好——”
他面上看着还很和气,语气却变得阴森,咬着牙道:“我只好,把你推出去了。”
余悦整个人都愣住了。他不敢再挡,身体往后旁边退了一步,给陈公让出位置。
也亏得他让了这一步,下一秒,还剩一道缝的门忽然被人往一边大力推开!余悦正好让开了位置,拿着锁头的陈公却一个不防,险些被门扇拍到脸上。
神色淡然的荆白这才放下推门的手,不紧不慢地跨进了门里。
他的动作过于理所当然,走进门来,不顾险些被拍了一脸的陈公黑如锅底的脸色,甚至还冲他点了点头。
他没有寒暄的意思,点过头就当打过招呼了,只管往里走。余悦见状,更不愿杵在门口和陈公大眼瞪小眼,连忙跟在他身后也溜了。
陈公气得手里的锁链直发抖,发出丁零当啷的碰撞声。见荆白根本不予理会,径自扬长而去,才提高声音道:“家有家规!即便是省城来的贵客,亦得遵守我们陈府天黑前归家的规矩!天擦黑了才掐着时间回来,哪有你们这样做事的!”
荆白于是刹住脚步,回头冲他摆了摆手,看上去十分客气:“行,下次不回来了。”
陈公:“……”
余悦跟着他回头看,见老头被荆白气得牙关紧咬,眼睛都瞪凸出来了,神情颇为狰狞,吓得直咽口水。
他不算太敏感,这时也嗅到一丝诡异的气息。等走到空旷无人的地方,再也见不到瘦巴巴的老人的身影,余悦才小声道:“大佬,你到底要确定什么事啊?”
荆白道:“确定这个天黑关门的规矩。”
余悦纳闷地道:“这挺确定的吧?昨天谷宜兰不是还说过吗,他们回来的时候,陈婆就在门口守着,也是拿着锁头和铁链子。看他们都回来了,就把门锁——”
他说到这里,自己也顿住了:好像是不太对。
昨天谷宜兰他们回来的时间明明更早。天擦黑的这个时间点,他们都已经站在院子里交换信息了,余悦自己昨天回房间的时候天都没黑透呢。
陈婆一直守在门口,当时天还亮堂着,她见谷宜兰等人回来,就直接锁了门。很显然,锁门的时间并不是固定的,陈婆也对哪些人出去过,又有多少人该回来了如指掌。
陈公肯定也是一样,所以,他其实就是在等荆白等人回来才对。
余悦抬头看了一眼天色。比进门的时候更暗了,但并没有完全天黑。
他恍然大悟:“陈公是故意提前关门的?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而且、而且我们回来还少了一个人,他怎么不问小恒弟弟去了哪儿?”
荆白道:“树立某种掌控规则的威信,让我们对关门这件事有恐惧。也或许就是希望我们早些回来,别发现外面的秘密。鬼的心思,谁猜得到。”
荆白不介意鬼怪借此立威,但想立到他头上,那就是异想天开。至于小恒的去向……荆白回想起早上出门时,陈婆对“孙子”的反应。
她当时显得非常紧张,好像在恐惧什么。
或许他们并不是不想问,而是不敢。
门口耽误了这一会儿,天色已经开始由灰转黑。荆白开始加快脚步,余悦体力还未恢复过来,一路小跑才能勉强跟在荆白身后,道:“大——大佬——等、等等我——”
月亮已经挂上半空,天边最后一丝微光消失之前,他们两人回到了小院。
谷宜兰队的人显然没打算等他们,每个房间的门都关得紧紧的。
余悦跟在荆白身后,面对这样的境况,多少有些惶恐不安。他正犹豫要不要回到自己房间,荆白就道:“你过来。”
一进屋,荆白便拿出那本薄册道:“没时间了,你今晚能破解这本册子吗?”
余悦愣了一下,忙道:“可以的!”
他环顾四周,目光停留在窗边。那里是一盏油灯,也是房内唯一的光源。
这盏油灯此时正散发着昏黄的光线,两人的影子也倒映在窗纸上,幢幢地晃动着,让余悦心中升起一丝不安。他低声道:“这里的条件,只有两种办法能用,我试试吧。”
荆白点了点头,没有二话,将册子递到他手中。
余悦习惯了他干脆利落的作风,也不废话,将油灯揭掉盖子,放到屋里的茶几上,用灯火小心烘烤泛黄的纸页。荆白站在一旁,双眼凝视着空白的纸面,屏气凝神地看着。
随着温度渐渐升高,纸面上竟真的浮现出文字来。
余悦托着册子,荆白便专注地看着上面浮现的文字。这本册子似乎是一个道士的留下的异闻札记,和那几张留下淋漓的朱砂痕迹的黄纸不同,札记通篇都是字迹工整的黑色墨迹。开头的这几页落笔并不匆忙,应该是抱着记录的心态。
前面记录了这个道士的生平,他自述道号玄微,年少时因缘际会,得入道门,多年后却因修炼强大的法术为师门所不容,竟被剥夺道号,逐出门墙。他深觉人生不顺,对外仍以玄微为名,却不敢停在师门的领地,遂开启了游方道士的生涯。
这本札记的记叙时间,便是从他离开师门后开始的。
前面几篇都是一些怀才不遇的慨叹,玄微愤世嫉俗,对被逐出门派之事更是耿耿于怀,时而痛斥师门诸人“故步自封,迂腐而不自知”,时而惋惜离去时笔记曾被焚毁,“威能强大之法阵,十不存一”。
凭笔记之言,寥寥几页下来,已然勾勒出一个心高气傲的落魄道士的形象。荆白往后翻,一目十行地浏览过他在各地除鬼捉妖、炼制法宝的一些记叙,翻到快结尾,才看到了关于王家村的内容。
在玄微笔下,他并非机缘巧合才来到此地。他此前观察各地风水,发现王家村地势孤悬,四方冲煞,对于活人来说,是极为怪异的地势,也注定了在此地世代生存的家庭难得富贵。就算豪富之家来到此地,也难免江河日下,日趋凋零的结局。
他也是因此来到了陈家。原本他只是好奇,为何陈家这等豪富之家会来到王家村这样一个荒僻凋敝的村落,后来才知道是因为早年硝烟四起,开创家业的陈家老太爷早知今后不得太平,竟举家搬迁到了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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