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之塔(无限)(37)

作者:镜飞


道士的头骨顶部有一个小小的掌印,直接打穿了他的颅骨。透过这个空洞,甚至可以看到他黑洞洞的眼眶。

如果皮肉仍存,这一定是个极其惨烈的伤口,也是他的致命伤。

荆白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小恒的手,默默对比了一番,确认这应该是一个比小恒还要小得多的,幼儿的掌印。

树皮上道士留下的绝笔所说的杀他的“鬼婴”,大概就是这个婴孩;从年纪上来看,和大胖说的小孩也对得上。

荆白毫不客气地把白骨倒卧的身体翻过来,去摸他道袍衣袖和胸口处的暗袋,果然找到一张黄符和一本手掌大小的册子。黄符画得倒是十分精细,应该是道士生前的作品。

至于那本薄册,荆白草草翻阅了一下,上面一片空白,什么也没写。除此以外,再没有别的东西。

“真穷啊。”荆白看了看自己的收获,真心诚意地感叹道。

小恒也老气横秋地跟着摇了摇头。最后,他仰起头,对荆白道:“你把黄符收好,不要浪费,可能有大用。”

荆白不置可否,起身把黄符往裤兜里随意一揣,抬眼看了看天色:“不早了,再找找看,再找不到鬼婴的坟头,就是时候回去了,赶早不赶晚。”

小恒点点头,见荆白起身就要走,踌躇片刻,问:“就这么放着吗?”

“不然呢?”他上下看了看自己和小恒,惊讶地道:“你不会打算把他埋了吧?”

小恒没说话,荆白斜了一眼地上的白骨,道:“一具臭皮囊而已,我看不必。”他走到前面,背对着小恒挥了挥手:“我要是死了,也不用费这个力气。”

他人高腿长,走得快的时候,简直迅疾如风,几步就走远了。小恒回头看了一眼那具骨骸,不再犹豫,迈开腿追了上去。

他们很快回到了之前约定会合的地方,余悦已经回来了,正焦急地等在原地,见两人回来了,赶紧迎上前来。

“大佬,有发现!”

荆白打量着他,余悦的表情有些奇怪,像是恐惧,又像是兴奋。

荆白问:“什么发现?”

“我刚才往那个方向去,谷宜兰他们也在……”余悦打了个冷战,惊恐地道:“他们发现了秀凤的坟!”

荆白皱起眉,那一家子早都死了,有坟也不奇怪,但这里只有秀凤的坟,却和他想的不太一样。

“只有她的坟?”

余悦这才想起荆白让他找的是小孩的坟,怯怯地摇头:“别人的没看见,只有秀凤的坟。我走的时候,他们正围在那儿。我总感觉……不太对劲。”

荆白和小恒对视了一眼,示意余悦:“去看看。”

等到了地方,荆白才发现,秀凤这个坟墓根本无人祭扫。比起坟墓,它更像个随意堆积起来的土包。

这个简陋的孤坟,也不知在这个鲜有人踏足的小树林究竟坐落了多久。这里没有任何风水可言,草木荒疏,亦无流水经过,坟头后面长了一棵老树,也早已枯死了。再饥饿的鸟雀,也不会在这里停留。

孤坟上甚至没有一块石头做的墓碑,土包前扔着一块木牌,拿鲜红的字写了张秀凤之墓。除了这五个字以外,没有落款,也没有立碑的人。

谷宜兰等人正站在坟前,脸色难看地看着那个被挖开的坑。

吴怀大声道:“只有一个坟,还是空的。它一定是自己爬出来的!板上钉钉了,这个张秀凤,就是那个杀人的鬼!”

荆白走近一看,那个坑里果然是空的,只有一卷草席躺在里面。

它只是一张普通的草席,自然早已经朽烂了,可那上面的大块黑红显然并不是它的原色,而是残留的血色斑斓。

曾经躺在那卷草席上的人,身体里的血早该流干了吧。还是她心里的怨恨未能消去,才使那块盖住大缸的青石板夜夜滴血,替她流下永不干涸的血泪?

荆白沉默地注视着那卷草席,久久没有移开目光。余悦走到他身边,低声解释道:“大佬,这个坟不是我们挖开的。我们来的时候它就是这个样子。”

荆白道:“我知道。”大坑中,土的颜色和周围差别并不大,说明翻动的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至少绝不是最近。

“埋被埋了,为什么又要挖出来?”谷宜兰绕着这个坑转了两圈,显得十分不解。

经过早上那桩事,吴怀似乎有些神经过敏,此时便道:“她是鬼,这有什么奇怪的?说不定是她自己跑出来的呢!”

谷宜兰无语了,指着土坑:“你看这土的痕迹,明显是从外往里挖的,说话不能先动动脑子吗!”

这个坑充满了腐败的味道,谷宜兰等人绕着坑观察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不同,又被熏得受不了,几人商量了一下,便按原计划去了那扇贴着符的门外查探。

他们离开时没有叫上荆白等人,荆白更没有跟上去的意思。

他绕着那个被挖开的坟包转了两圈,在余悦迷惑不解的目光中,竟然纵身跳了进去!

第30章 陈婆过寿

余悦吓得大叫一声:“大佬!你怎么了!”

他一直有点一惊一乍的,荆白初时还难免被他吓一跳,现在已经习惯了。进了这个坑里后,他像是根本闻不到熏天的气味一般,耐心地把那块朽烂的草席摊开铺平,然后招手道:“你来看看。”

余悦光站在旁边就快被熏晕了,看荆白还敢碰坑里的东西,竟然还叫他过去,险些两眼一翻,当场晕厥。理性上他知道自己不该推拒,但情感上,几天以前他还在学校好好上课呢,这跨度是不是也太大了点!

他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战战兢兢地确认道:“我、我吗?”

荆白微微挑了下眉毛——他叫的还真不是余悦。余悦光站在坑边,脸都白得什么似的,下来也帮不了他什么忙。另一个人就不一样了。

他说的那个人显然知道他在叫谁,荆白给他让开一个位置,小恒就用小手拍拍余悦,等对方呆呆地让出一个身位,才轻巧地跳进了坑里,落在荆白身边。

血迹斑斓,草席业已腐朽,难以辨认。荆白凭借敏锐的眼力和仔细的观察发现了些许异常,指着一处道:“你看这里,是不是喷溅状的血迹?”

小恒点头赞同,荆白接着道:“这是裹秀凤的草席,既然血迹呈喷溅状,说明她在这里也有受伤流血过。”

余悦惊得倒吸一口凉气。这里的环境原本就因凋敝而显得格外凄寒,听了荆白的话,他更觉得从头凉到脚,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小恒瞥见余悦煞白的脸色,微妙地变了变语气。原本的清亮童声,他说话稍稍放慢,声线再略一压低,听起来莫名就多了点阴冷的味道:“你是说,秀凤被埋在这里的时候……还没有死?”

余悦的腿又抖了两下。

荆白听出了小恒语气的些许变化,他不解其意,只是直接陈述自己昨夜看到的情形:“也未必。我昨晚看见她的时候,她头上还在流血呢。”

余悦捂着心脏往后又退了两步。

小恒看他六神无主的样子,不着痕迹地摇了摇头。为了寻找线索,他和荆白把那一卷草席都掀了起来,反复查看。

只是看来看去,也没有别的发现。荆白正要放下,小恒忽然盯着某处眨了眨眼睛,指着坑里的一个地方,问:“那是什么?”

荆白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却什么也没有看见。

他心下一沉,不动声色地问:“什么?”

小恒神色微变,很惊讶似的转头看了他一眼:“那有一个脚印。”他还用手比了比尺寸:“大概这么大。”

荆白的神情便冷了下来。他没急着说话,默默站到小恒身后,甚至蹲下身,确定自己和他看的是同一角度、同一地方。

余悦之前被吓得够呛,缓过来一些之后,却感觉自己的恐怖阈值好像提高了一点儿。见小恒指着一块和其他地方无甚差别的泥土,还能结结巴巴地说话:“小、小恒弟弟,你在说什么啊,你指的地方……什么都没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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