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之塔(无限)(342)

作者:镜飞


眼前这个青年给他的感觉并不像坏人,但能够空手接触这样的温度,显然也不是正常人。而且方才青年来摸他的手,他趁机观察了一下,那双手干净白皙,别说烫出来的伤口了,连个老茧都没有。

所以,他刚才去端那个碗,并不是没有正常的感知,而是知道自己根本不会受伤。

但他却知道荆白会被烫伤。

所以……对方和自己并不是一个物种。

失忆前的“他”知情,对方也知情,但现在的他却对此一无所知。

荆白凝视着对面蒙着眼睛的青年。他看不到对方的眼神,但能看见他皱着眉,嘴唇也抿了起来,看上去是很担心的。

当然,这些都是可以演,虽然荆白感觉对方的表现并不是作伪,但这并不构成荆白决断的标准。

但他没有忘记对方说的每一句话。即将进行的纸婚仪式、时间难约的老太太……

那里或许是一场硬仗,他不能这样一无所知地去。

他能看见青年脸上担忧的表情,蒙着眼的青年却看不见他的,因此时间过去越久,荆白逐渐有了决断,神色变得平静,他却越来越着急。

“你是不是后……”

“我身体——”

两人的声音同时在空中响起,荆白当机立断道:“你先说。”

他的“丈夫”却着急地问:“你身体怎么了?”

他甚至又站了起来,摸索着要去抓荆白,荆白往后退了两步,没让他摸到,毫不退让地说:“你刚才想说什么?先说出来。”

青年咬了咬嘴唇,他微微侧了一下头,神色几乎是痛苦的。他停了好一会儿,荆白才听见他用很低沉的声音说:“你是不是——你是不是后悔了?”

第258章 阴缘线

看不见眼睛,也能看出他神情的悲伤,他甚至连声音都在微微发颤。

荆白愣了一下,他决定先记下这个消息。

对方看不见他的表情,荆白也必须跟着改变表达的习惯。点头摇头是不行的,他必须把话直接说出来,因此他首先否认道:“没这回事。”

蒙着眼睛的青年神色倏然放松下来,他不知道荆白要说什么,表情逐渐变得迷茫,荆白便接着补充:“我是想告诉你,我今天早上起来以后,突然什么事都不记得了。”

青年的神色迅速变了,他不敢置信地抿直了唇线,第一反应竟然是:“我们结婚的事情你都忘了?!”

他看起来震惊又悲愤,连荆白这样的人,心底都难免升起几分心虚。但他面上依然冷静,甚至补充道:“我连你是谁都忘了。”更别提那不知道是真是假的结婚。

而且,如果他结婚登记用的都是假名……那他这婚结得到底算不算数?

这种行为算骗婚吗?

荆白很庆幸对面的青年看不见,如果此时被对方直视着,他恐怕很难像此刻表现的一样理直气壮。

但从他说出自己不记得开始,青年就不说话了,简直像是从瞎子变成了哑巴。

他低下头,长久地沉默着。

不知道为什么,当荆白发现他似乎真的很难过时,虽然不懂对方到底在悲伤什么,他却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攫住了自己的呼吸,像是一条绞索忽然勒上了脖颈。

荆白甚至不知道自己有这毛病。

他初时还能忍住,不久便不得不躬下身努力调整自己的呼吸,盲眼的青年意识到不对,摸索着过来扶他。

在感受到对方手臂扶住自己时,像是落水的人陡然被一个肩膀承托,荆白感觉自己过度紧张的呼吸节奏平稳下来,让他调整的过程变得轻松许多。

盲眼的青年也不提吃饭的事了,给荆白找了张椅子坐下,自己坐在他旁边,抓着他的手,关切地问:“到底怎么回事?是昨晚发生了什么吗?”

荆白知道这是自己示弱的机会,立刻说:“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确实……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青年又沉默了良久,但他很快调整了过来,冲荆白的方向笑了笑。

荆白专注地看着他,青年的语气温柔又坚定,他说:“那我重新自我介绍吧。我叫白恒一,是你的丈夫。”

听到他说名字的时候,荆白感觉自己的心猛烈地颤抖了一下。

他对这个名字隐约有些印象,可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可青年这张面容,对他来说又确实是陌生的。

荆白只能将疑问埋入心底,青年已经发愁起来,他侧头“看”着荆白,说:“你这失忆来得太不是时候。该交的东西都交过去了,纸婚的仪式是必得走的。可是……你现在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仪式若是失败,我们怎么办?”

荆白松了口气,他这时终于可以顺理成章地问:“什么仪式?”

说起这事,白恒一就忍不住叹了口气:“你偏在这个时候忘了。这事是你亲自去谈的,说是加固我们婚姻的红线仪式,具体的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你跟我说过,这仪式是要绑红线的,必定要两人情深义重,方得成功。”

说完最后一句,白恒一抬起头。他的眼睛虽然蒙着黑布,但荆白莫名地感觉到,如果此时能真的对视,那双眼睛里必然是个很生动的、埋怨的眼神。

荆白心生不妙,果然,片刻后,白恒一幽幽地说:“有些人当时神神秘秘的,怎么问也不肯说,还说具体要做什么,去了自然知道。这个东西虽然要求高,但是效果也好,反正我们俩是必定成功的,让我尽管放心……”

他没继续说下去,但是他后面想说什么,荆白也猜到了,无非是自己不靠谱,临门一脚来了个失忆。所以现在,他们的仪式很可能会失败?!

听起来确实是自己这边坑了人,和早上起来对方说的话也吻合。但事情已经发生了,无论是愧或悔,都对现状没有帮助,何况荆白确实对前事毫无记忆。

荆白发现自己并不是一个会为已经发生的事太牵动情绪的人。他想了想,问:“这仪式能不做吗?如果非得做,有没有办法提升成功率?”

白恒一苦笑了一下,说:“我之前说不做,就这样也挺好,你非得要做。现在既然回来了这里,想不做也不行了。”

他也思索了一下,最后摇头道:“提升成功率这个就更不好说。我只知道要绑红线。具体做什么,怎么做,都是老太太说了算。”

他好像想到什么不好的事情,脸色有些发白,道:“对了,最好不要让她知道你失忆,不然……”

白恒一说到这里,忽然身体一震,猛地捂住了眼睛,身躯蜷缩起来。荆白意识到这是疼痛的表现,一边起身去摸他蒙在眼睛上的黑布,一边飞快地问:“怎么了?是不是眼睛疼?”

白恒一根本说不出话,痛得整个身体都在发抖,荆白顺着他的手触到黑布,惊得颤了一下。

那层黑布温度高得惊人!

隔着黑布也能感觉到,几乎是烫手的,好像那底下有什么东西正在烧灼着皮肤。

荆白急忙伸手去摸他的后脑,要解开蒙着眼睛的黑布,白恒一一边急促地喘息,一边竟然还伸手制止他:“不——不要动它!”

他似乎缓过来了一些,伸手紧紧护住后脑,荆白心里不解,但见他不让,又只好把手撤开。

白恒一缓慢地呼吸了几下,他额头上满是疼出来的汗,竟然还抬头冲荆白笑了笑:“是我不对,我说了不该说的话。”

什么话能让他难受成这样?

他痛苦的时候,荆白发现自己心里并不好过,好像有只无形的手拧着他的心。但因为什么也不记得了,他不敢断定这情绪来得是真是假,只能像块石头一样,对此保持沉默。

摸到黑布还捆得好好的,白恒一松了口气,英俊的脸上露出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

他语气平缓下来,对荆白说:“你忘了,不怪你。但黑布不要解开,你当时答应过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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