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之塔(无限)(340)
作者:镜飞
他第一次来就连着兑了两次,毫不夸张地说,景观台让他重新找回了活着的动力。
作为摄影师,他死于一场意外事故,死亡突然降临的那一刻,他非常遗憾。他还年轻,还有很多美丽的人和风景没有拍过,但飞机在往下极速坠落,他体会着那种失重感,知道自己没有机会了。
这种强烈的遗憾和不甘送他进了塔,但过了四层塔以后,他逐渐感到疲惫,偶尔也会后悔自己一时的执念导致了进塔,或者产生“死了也无所谓”的念头。
他这才知道,求生欲也是会被消磨的。而且他还没信心,第四层的副本过得这么艰难,上了第五层,他真的还能过得去吗?
他上第五层时,被这双重的阴影笼罩着,有时恨不得永远别进副本,有时候又想,赶紧进去算了,早死早超生。可等进了两次景观台,他发现自己内心熄灭的火焰,又重新燃起了一点小小的火苗。
活着多好啊!
只要活着,就永远有希望见到更美的风景。他从前看见再多的美景,也只顾着架设备找角度挑光线,但现在设备没了,用眼睛看,才发现世界上还有这么多他没见过的好风光。
他找回了久违的劲头,结果,第五层的第一个副本还真就被他给过了!
就在那之后,他意识到,有时改变命运,真的就是一个念头的事情。
他第一眼看到荆白,就感觉这人身上没啥“活气儿”,和刚上第五层的他一样。但是这人长得太好看了——没有不是颜控的摄影师!
他以为对方和他一样没次数,没忍住和对方多搭了几句话,倒不是说想搭讪什么的,就是想捞他一把。没想到这大帅哥自己有次数,听他唠叨完,转头就进去了。
再出来时,以他的眼光看,已能感觉对方的神采同之前大不相同。
荆白情知他说的是事实,如果不是眼前这个男人,他恐怕都注意不到这个地方,便冲他客气地点了点头:“多谢你。”
男人豪迈地一挥手:“不用谢!哦,对了,我姓周,叫我Jason也行。”
他更关心的其实是荆白看到的景色,热切地看着他,问:“你进的哪个场景啊?”
荆白说:“海天阁,看日出。”
“哦……”男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没想到荆白会选这么常见的场景,毕竟海嘛,很多地方都有,日出也是到处都能看。他自己选的都是比较考验地形和天气的、十年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景,每次看完出来都是心潮澎湃,不能自已。
不过他进去这几次已经很有经验,能被“塔”挑选的景色,在同类的景观里,也一定是出类拔萃的。
哪怕只是海上日出,他也想听荆白描述一下。
看着眼前的青年,Jason热情洋溢地说:“说说看吧,帅哥!我听听也是好的!”
荆白有点莫名其妙。他觉得自己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不解于Jason还在问什么。但看在他给自己介绍了“景观台”的份上,他又重复了一遍:“就是日出。”
Jason也很不解,他觉得自己表达得很清楚,忍不住加入手势比比划划:“就是、什么样的日出?描述一下吧!”
荆白这下他想问什么了,虽然他还是觉得没什么好说的,但依旧配合地回答道:“进去的时候天是黑的,什么都看不见。太阳出来才亮了。太阳很红,光很亮,海很蓝。有风,空气很好,看不到人。”
Jason听着他干巴巴的描述,试图脑补,却什么也脑补不出来,只能痛苦地搓了把脸。
他也顾不上颜控了,瞪着荆白,说:“朋友,你一定是理科生吧?”
荆白:“?”
Jason已经摇着头,嘟嘟囔囔地走开了,荆白听力敏锐,听见他说:“算了算了,刻板印象还是有道理的,就不能指望你们理科生有我们艺术生这种浪漫的情怀……”
他冲荆白挥了挥手,垂头丧气地走远了。
荆白虽然不明白这个人到底在沮丧什么,但自觉能说的都说了,也不算亏欠他。
身形高挑的青年注视了一眼那个仿佛笼罩了一层乌云的背影,转头回了自己的房间。
马上就要进下个副本了,还有最后两天,也不知今夜能不能睡个好觉。
“怎么还在睡呀,快醒醒!今天有正经事儿要办呢!”
远远的,有个声音传了过来。荆白迷迷糊糊地醒了。
他的头有点痛,神智也有些昏沉,但那个人似乎不叫醒他不罢休,声音由远及近,最后在他耳边响起。
“起床啦,懒虫!”
懒虫?这是在说他?
荆白虽然头痛,但还能听得出这语气里的亲昵。
他睁开眼,面前是一张极英俊的脸。鼻梁高挺,薄唇含笑,眼睛的位置虽然蒙了一层黑布,却能通过峻拔的眉骨和英挺的眉毛,猜到底下应该生着一双寒星似的双目。
这张脸……总觉得很熟悉。
但问题甚至还不在这里。荆白撑起身体,茫然地四下张望,试图辨认出自己身处何处。
这里看上去条件很一般,他躺在一张床上,清晨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来,只照出床上青年满脸的迷惘。
他动了动膝盖,腰部以下还盖着一床喜气洋洋的大红被子。床是木头的,不是很宽,可他左边还有一个枕头,被子却只得一床,喜气洋洋的大红色,上面还有鸳鸯戏水的图案。
天花板很矮,床也很硬,荆白的目光落到地面——灰土铺的,但已经被踩得很实了,看着还算干净。
再低头看了看自己,说是睡觉,可是衣着很整齐,穿的也不是睡衣。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这个人是谁?
狭窄的空间,陌生的环境,还有语气很亲昵,却根本不记得是谁的人。
巨大的违和感让荆白心里发毛。
他在脑海里努力搜索着信息,可是什么也想不起来,除了自己的名字,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搜刮个遍,也找不出能应对当下环境的东西,这让他的额头开始冒汗。
但在眼前这个蒙着眼睛的青年再次撞入他视线的时候,像忽然被提醒了什么似的,荆白意识到:这个人是他的丈夫。
他结婚了。
“今天是我们结婚一周年的纪念日呀!”他的丈夫坐在房间里唯一的一张凳子上,他的眼睛蒙着黑布,却好像知道荆白坐在哪里,面朝着他说话,语气很轻快。
见荆白只是呆坐在床上,不回应他的话,他的丈夫语气变得纳闷起来:“我都说不回来不回来,你非拖着我回村里,说咱们结婚一周年了,是纸婚。纸婚不牢固,你要回村子里办个纸婚仪式,要一路和我过到金婚、钻石婚呢。”
他说着说着,好像真生了气,语气也变沉了,嘴角掀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不是吧,路玄,你真睡糊涂了?你把这事儿全忘了?结婚刚一年,你就对我这么不上心了!
他气哼哼地把脸转了回去:“还说和我过一辈子呢,我真是信了你的邪!”
路玄?我怎么会叫路玄?
荆白愣住了。他盯着这个男人挺拔的背影瞧,心里还在回味对方方才的表情。看着好像是在笑,但荆白辨认得出,他这是不高兴了。
也不是完全陌生,荆白觉得自己可能认识对方,但是有一点他也非常确定,那就是这个人不可能是他的丈夫。
因为他现在唯一回忆得起来的,就是自己的名字。他很确信他的真名是荆白。
如果这个人真的是他的丈夫,怎么会管他叫“路玄”?
现在的情况一定有大问题。荆白冷静地想。
但既然已经置身在这里了,他只能从眼前这个人处套取更多信息。起码目前来看,这个人只是以为他不上心,还没有发现他的异样。
荆白于是下了床,穿了鞋,几步走到他“丈夫”身边,在对方平直的肩线上按了按,温和地说:“我今天有点头疼,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你别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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