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之塔(无限)(329)
作者:镜飞
荆白忍不住又将白玉拿出来看了一眼,他有些担心污染值是因为白玉才降下去的,但荆白不希望它再为自己消耗能量。
白玉已经不仅仅是他唯一拥有的东西……
荆白的目光凝固在白玉中心的那抹红色上。
某种意义上,它也是白恒一的遗物,是他存在过唯一的证明。
听见了吗?荆白在心底说,不要再为我消耗能量了,你只要存在就好。
白玉在他手中微微热了一下,也不知是不是应答的意思。
荆白感觉那道思念的绞索再次悄悄缠上了他的脖颈,他立刻放开了白玉,整了整心绪,跟“塔”确认道:“确定检测。”
塔说:“扣除五点污染值,您当前的污染值为50。正在为您检测……”
荆白静静地等着,“塔”的回答会为他解开一个一直萦绕在他心头的谜团。
他的失忆,究竟是不是身体的损伤造成的?
“塔”的声音很快平板地响起,它说:“您好,荆白。您的身体检测报告显示您的身体素质为S级,身体状态非常健康,无需花费点数修复。”
其实以荆白自己的感觉,它检测出来什么结果都不奇怪。但这次和上次的结果差别未免也太大了。
上次“塔”进行检测时,最开始的时候说了他需要修复,只是报修复所需的数值的时候,和以前报污染值一样,没等数字真正播报出来就被修改了。
但是这次直接说不需要修复,是说明这个问题和他超标的污染值一起消失了吗?
还是说,这个需要修复的“问题”,原本就是他超标的污染值?
这个疑问与其说是解答了,还不如说是直接消失了,还浪费了他五点污染值。
荆白叹了口气。他将沾血的衣服收了起来,放到柜子中箱子的最深处,等做完了这一切,就又只能坐在床边发呆。
以前那种在房间里喝茶看书的闲适状态彻底消失了,荆白发现自己无法享受现在的安逸。
好像一个不会游泳的人,忽然被扔进进很深的水里,在力气彻底耗竭之前,他只能不断踩水,不断挣扎,因为一旦停下,汹涌的痛苦就会没顶,将他拖进无底的深渊。
又或许……他早就已经在那里了。
出副本的第三天,他的门口闪动起了一个拜访请求。
来人是卓柳。
荆白思索了片刻,同意了她的拜访。
他走到待客的外间,打开房门,门外的女孩扶了一下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抬起头和他打招呼,看到他脸色的片刻,神色却很明显地愣怔了一下。
她顿了一下,没有跟着荆白走进房间,站在门口,犹豫着说:“你是不是不方便?不方便的话,我可以过两天再来。”
荆白莫名地回头看了她一眼,示意她往里走,语气很淡:“进吧,没什么不方便的。”
两人在木桌边坐了下来,卓柳不自觉地打量着置物架上的小玩具,只觉个个精致可爱。
她是第一次上门拜访,深感荆白这个房间的画风和他本人大不一样,装潢是柔和清淡的风格,摆放的物什更是童稚可爱。她没有伸手去碰,但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但更让她奇怪的是荆白此时的状态。
她今日见到荆白的第一眼,就觉得自己来得不巧。
两人在荆白这次进副本之前还见过,按说也没过多长的时间。荆白这人虽然平时看着冷淡,不好接近,但在卓柳的记忆里并不是个难打交道的人。
因为他沉稳,思路清晰,情绪稳定,就算话少了点,但他不会说多余的话,不会绕弯子。对卓柳来说,这种人很好沟通。
但荆白现在这个状态就不太对劲。他平日里精神奕奕,气场虽然冷冽,却也很舒展,锋利得像把无鞘的剑。卓柳今天看到他时,却感觉他像几天几夜没睡过觉似的,背板虽然是直的,却有种将要绷断的感觉,神色中透出一种疏离和厌倦。
他怎么了?
卓柳有些犹豫,但想到毕竟关系不算很近,也没有问出口。荆白给她倒了杯水,也不问她的来意,这也够奇怪的,她想。他向来是开门见山的风格,从不拖泥带水。
卓柳见他不开口,只好道:“我来跟你说个消息。你还记得你之前跟我打听过一个小男孩吗?”
荆白的眼睛立刻朝她看了过来。他的目光非常专注,卓柳同他四目相对了片刻,发现他的确和从前不太一样。
他以前看人时,有种直刺人心的锋锐感,很慑人,不少人都会避免和他对视,就像避开一团正在燃烧的烈火。
但卓柳此时和他四目相对,却感觉这火好像燃尽了。此时看着那双黑眼睛,更像是一捧温度尚未褪去的余烬,有种心灰意懒的无谓——对,就是心灰意懒——卓柳以前从没想过这四个字竟然还能用在荆白身上。
看他的眼神,好像是希望从她这里听到什么;但看他整个人的状态,又像是听到再大的好消息,也改变不了什么。
一个副本真能把人改变成这样吗?
冷静如卓柳,也开始觉得有点头皮发麻。但来都来了,她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说:“你别着急,我没有找到年纪相仿的小孩,但你上次说的给我提了个醒。我想世上说不准有些奇人可以变换身形,就在惊雷里打听了一下。”
荆白双手不知何时交叉起来,修长的十指抵在嘴唇上。这本来应该像是一个思考的姿势,但卓柳看着他的眼睛,觉得他更像是在忍耐什么。
荆白眨了两下眼睛,卓柳似乎从中捕捉到一丝黯然,又很快闪了过去。
他的神色重新变得平静,道:“多谢。有什么新的消息吗?”
卓柳说:“我认识的人里面没有,但是有个朋友的朋友——那个朋友你也认识,就是上次和我们一起测拳力的老方。老方想起来,他在第三层的时候有个朋友,遇到过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据说也是很厉害,他那个朋友就是被他带出来的。”
出乎她意料,荆白没有追问那个少年相关的信息,而是问她:“那个副本……有没有什么特别的?”
卓柳想了想,道:“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个学校副本。其他人进去都是老师、校工什么的,他可能是因为年纪,是唯一的一个学生,一来被安排进那个全是鬼的班级了。”
“我听过的消息是转了两手的,具体的副本细节我不知道,”卓柳看荆白沉默不语,只能接着往下说:“但我觉得老方说他很厉害应该是真的。据说第一个被袭击的就是他,但是他避过去了,最后还带了好几个人出来。”
“因为年纪太小了,又这么厉害,所以他朋友对这个人印象很深。”托荆白的福,卓柳听了不少故事,老方说的这个,是她觉得最接近荆白想找的人的。
荆白仍旧不怎么说话,卓柳发现他好像比从前话更少了,但也能感觉到他一直在很专注地看着自己,听着自己说的每一个字。
她便索性把能说的都说了:“当时进去的时候,那个人的污染值是最低的。但是他年纪太小了,一看就是还没上高中的小朋友,没人愿意和他组队。亏得人家不计较这些,最后还把他们带出来了……”
说到那个人污染值最低的时候,荆白忽然把脸转了过去。
这个动作太突兀了,卓柳不由得停下来,莫名地看着他。
她原本觉得荆白今天情绪有些异样,因此一直避免同他对视,但这时候也忍不住盯着他看了。
两人对面坐着,卓柳看不到荆白的脸,但能看到他下颌在微微颤抖。
她意识到了荆白方才在忍耐什么,震惊之余,握着水杯的手都抖了一下。杯子里的水洒在她的衣服上,她借此猛地垂下了视线。
卓柳在心里第一万次懊悔——今天真的不该过来。
但她也难免觉得有点奇怪。
荆白这样的人……到底是遇到了什么样的事,会让他露出这种即将被击溃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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