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之塔(无限)(302)

作者:镜飞


荆白此时回头,正好看见一重浪花重重拍在柏易背上!

向来很有主意的荆白,此时脑中竟然一片空白,脱口道:“柏易!”

柏易险而又险地护住了怀中的灯笼,浪花让他失去了平衡,却没能推倒他,他拔腿继续向前跑,一边还对荆白道:“我没事——快跑!”

这浪潮越过了柏易,又退了下去,显然预备着下一波冲击。

荆白见柏易无事,便继续拔足狂奔。

全速奔跑之下,他护着手中的烛台,还得不时回头看浪潮追到了哪里,柏易到底有没有跟上来。可茂密的植物挡住了视线,他很难看得清柏易的情形,好在这种环境里,人跑动起来的动静很大,浪在追,水竹也在哗哗摇动,荆白这才放下心来。

在这种地方想汇合是不可能的,只能一直往前跑。荆白一颗心紧紧悬着,在胸腔中跳动得分外剧烈,直到冲出水竹丛,脚下踏上硬质的石板路,也没能平息下来。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幽深而茂盛的水竹。

片刻之后,一个高大的人影带着灯笼从水竹丛中冲了出来!

荆白只觉心弦一松,他这时才意识到自己眼睛异常酸涩,方才盯了那么久,竟然没有眨过眼睛。

柏易脸色发白,只来得及冲他笑了笑,荆白已经一言不发地走到了他面前。

柏易累得气喘吁吁,见荆白过来,想到两人这也算是分开过在碰面,自觉地递上自己左手衣袖。

荆白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他走得更近一步,两人几乎呼吸相接,荆白伸手摸的却是他的背。

手上的触感是干的。

荆白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他抬头看着柏易,柏易不明所以,只好也看着他。

黑白分明的双目中只有一片纯然的关心,连带着眼尾的弧度都变得柔和,柏易却紧张得连着眨了两下眼睛。

荆白把他的背摸了一遍,没发现什么异常,才问:“被浪拍过的地方,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柏易摇头道:“没……”

他发现自己嗓音有点低哑,抽了口气,用力清了清嗓子:“咳,没有。”

荆白微微侧首,眉头高高挑了起来。他虽然没说出口,柏易也看出他的表情是“就这?”

他整理了一下纷乱的思绪,补充道:“那个浪很奇怪……”

最开始时因为水声太远了,又和湖水偶有的水波声混在一起,他没能第一时间听出来。但他毕竟站得比荆白更近,也对潮水的声音更熟悉,因此意识到这是潮汐声时,立刻将荆白往后一推——

以荆白的平衡能力,就算被他推出去也能稳住。晚上的湖水连荆白的画都能毁掉,人自然是是能不沾上就不沾上。

但被浪潮拍中时,柏易愕然发现,他只感觉后背被一股大力重重拍了一下——这浪潮卷上来的明明是水,他但并没有被打湿。

听他这么说了,荆白的神色却没有丝毫放松。他俊秀的眉毛锁得死紧,拿着自己的烛台,绕着柏易上上下下地仔细打量:“衣服就罢了,你身上没沾到湖水吧?”

柏易低下俊朗的眉目,笑道:“都说了没事……怎么,你担心我?”

荆白刚从他背后绕回身侧,闻言也不应,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背。

柏易咳嗽了两声,苦笑道:“好吧,也不是完全没事,还是有点疼的。”

他能说出来有点疼,那肯定不只是有一点了。

荆白看着柏易的脸色,哪怕在灯笼的暖光下都显得发白,不禁用力抿了抿唇。

他平时鲜少有大的情绪波动,这时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空气一瞬间变得安静至极,好像连风声都停滞了。

荆白正想开口,忽然,远远地,他又听见了潮声。

他这次第一反应就是抓住柏易的胳膊,将他往后一带,两人再次往后退了几步。

这次离得更远,两人都发现了问题:潮水并不是追着他们来的,甚至没有涌出那片茂密的草丛。

两人对视了一眼,荆白没等柏易说话,斩钉截铁地道:“我去。”

柏易只来得及“诶”了一声,荆白已经走出去好几步远了。

看着青年挺拔的背影,他只好摇了摇头,露出一个无奈的微笑。

第228章 头啖汤

荆白小心地走到那片水生植物附近,保持了约一尺半的距离。

他半蹲着,将自己重心放低,专注地听着远处的水声,一面提高警惕,随时准备后退到安全的地带。

他的蜡烛往下斜斜照着地面,能看清植物的根部处尽是残留的血肉和各式各样的脏器,胃部又是一阵翻滚。

这片临水的植物原本长得格外高大茂密,荆白初时以为是范府打理得好,谁料……原来是肥料滋润得好。

片刻后,他听见潮水那种特有的,淅淅沥沥的声音渐渐向他靠近。

它有点像雨声,又比雨声更飘忽;又有点像风声,那种树木的叶片被风簌簌吹动的声音;还有点像一群人同时在窃窃私语。

细小的人声宛如潮水中的浪花,极大地重叠起来,就变成了浪潮。

它越来越近了。

白色的,带着泡沫的浪潮轻轻地席卷上来,它丝毫没有之前追着两人的那股汹涌之势,缓缓漫过植物的根部,像个温情的拥抱。

它无视了几尺以外的荆白,甚至根本没有超出那些植物所在的范围

可荆白一直拿蜡烛照着,他清楚地发现,随着浪潮奔涌上来,之前的那些残损的人体零部件竟然消失了许多。

它们当然更不会发出任何声音,好像在这片温柔的潮水中,这些血肉残骸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融化了。

荆白看着眼前的植物,还有它们脚下终于露出部分真容的黑色土壤,忽然回头对柏易招了招手。

柏易从善如流地走过来,站在他身边。荆白指了指地面,示意他用灯笼照:“大多数血肉都被浪带走了。”

柏易依言仔细看了一遍,才道:“难怪白天的时候这里一切正常。我们前两天来回好几次,什么都没看到。”

荆白点了点头,双目直视着他,道:“我有个想法。”

柏易回视着那双清澄的眼睛,露出些许意外之色。荆白想做什么他完全能猜到,只是没想到对方没有自顾自执行,而是选择了和自己商量。

他肩膀向后一松,整个人放松下来,在荆白眼中,这是柏易在他面前最常展现的一种状态。

看上去很松弛,其实胸中早有决断。

他漫不经心地笑道:“没关系,反正最差也就是光着脚回去罢了。”

他往荆白身侧站了一步,用胳膊稳稳架着他端着烛台的那只手,荆白便开始脱自己的鞋。

这点上,两人想到了一处。

他们鞋底都沾满了黏糊糊的不明物体,可这些血泥白天都是不存在的。浪潮没能带走,又被他们一路带回去,不知道会不会引来什么不好的东西。

如果浪潮能将鞋子上的这些东西一起带走,什么痕迹也不留下,那自然是最好。

趁下一波浪还没来,两人迅速开始脱鞋。

他们各被占住了一只手,因担心蜡烛脱手之后身体失控,还不敢转交给对方,只得互相扶着脱了鞋。

柏易身上有伤,他脱了鞋,荆白就让他先站回去。他自己小心绕开了之前踩过的地方,将两人的鞋子都放在了水竹丛的边缘,这才加快脚步往回走。

脚踩在地上难免沾灰,还冷得发麻。

但脱了鞋,脚下就没有那种糊了泥似的不舒服的感觉,荆白反而觉得好多了。

柏易站在石板路上等他,石板路再往上,还有个种了不少景观植物的小斜坡。

柏易右手提着灯笼,正照着他背后的一丛锦带花,灯笼的光映得这花红荧荧的,有种和黑夜不符的鲜活气儿。

不知是不是因为夜深了,月光仿佛越来越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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