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之塔(无限)(297)

作者:镜飞


柏易见他不说话,神色显出一种温柔的无奈。他在唇边呵了口气,将手轻轻覆在荆白握着烛台的那只手上。

骨节修长的五指早已冻得发白,骤然袭来的温暖让荆白指尖微微一颤,又被坚定地握住。

这样冷的晚上,荆白竟忽然觉得两颊发烧,可柏易看着他的眼神柔和得近乎陌生,倒让这症状愈演愈烈。

荆白抿了抿唇,用力稳住自己有些乱了的呼吸,正色道:“老规矩。”

柏易怔了一瞬,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一面失笑,一面掀起手腕上的衣服,将鬼婴留下那个巴掌印给他看。

荆白这才定下心神,但他印记正好在握着烛台那只手的左臂内侧,不等他动手,柏易便挑了下眉,道:“不如我来?”

本来就是要给他看的,荆白十分坦然,将手臂递过去。柏易将手放在胸口处贴了一下,才伸出来,小心地卷起他的衣袖。

他的手指上还带着胸口炽热的体温,触在荆白的肌肤上,也是微微发烫。柏易的动作明明十分轻柔,可荆白却能感觉到他指尖在自己皮肤上的每一寸移动和碰触。

他不自然地移开眼睛,想转开视线,但两人此时离得太近了,近得他一抬眼,就是柏易低垂的目光。那张向来写满漫不经心的脸上有种格外认真的神气,让原本就扎眼得要命的深眉俊目显出一种夺目的光彩。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停滞了,夜风的呼啸,枝叶晃动的低语,甚至近在咫尺的柏易的呼吸声,好像在这瞬间同时消失,极致的寂静中,他只能听见自己加速的心跳。

这是什么感觉,难道是……

柏易笑道:“好了!”

荆白恍然,见他一边整理自己的衣袖,一边笑眯眯说:“其实不用看,我也知道是你。我刚才就在这附近了。”

他隔得稍远些,荆白弄出比较大的动静,他才听到。再走近几步,就知道是荆白了。

就像荆白认得他的脚步声,他也听得出荆白的。

荆白收回自己的情绪,从他手中抽出自己的手臂,平淡地道:“以防万一。”

在这种鬼都能披层人皮的地方,他和柏易有这么方便的办法就能确认对方的身份,为什么不用?

一个眼神就确认了要去的方向,两人并肩向湖边走去。

越靠近湖边,路就越难走,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时,荆白瞧着柏易,忍不住问:“你怎么来这儿了?”

孰料,就在同时,柏易也转过头,问:“你的灯笼……到底怎么回事?”

话音一落,两人同时失笑。

柏易故意抱起双臂,摆出一副不高兴的脸,哼唧道:“我这都问第二次了!你先说。”

荆白知道他这副模样是装的,别说生气了,只是想笑,索性挑着重点,长话短说,将晚上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他。

脚下泥泞难行,原本也走不快,柏易听他说着,眉宇间那点隐隐的戾气消失了,神色渐渐转为肃穆。

他看着荆白手中的蜡烛,叹气道:“原来灯笼是这样毁的。难怪不到半夜,你的蜡烛就少了这么多。”

荆白也注视着自己手中只剩几寸长的蜡烛,神情淡然,他出来之前预料到了可能的消耗,此时也不觉得心疼。

如果真如他的推断,湖水可以彻底毁画,这些损失都是值得的。

倒是柏易……

每个人毁画的方式都不一样。如果柏易的工作是给众人送饭,那他毁画的方式会是什么?

荆白皱眉道:“你的画带出来了吗?”

柏易挠了挠头:“我还真带了……”

听荆白说了毁画的事情之后,他也想到了自己的画,但他的工作性质和其他人相比实在是不够明确,毁画这事一时半会儿还真没什么头绪。

荆白更不解了,他脸上难得地露出了迷惑之色:“如果不是为了毁画,你大半夜的出来做什么?”

他今夜想都没想过去找柏易,两人距离远是一回事,其实主要还是考虑到柏易的情形不乐观,他的蜡烛剩得原本就不多,谁知道在湖边还是撞见了他。

说到这里,柏易眉间的那点散漫之意彻底消失了。

他幽深的双目直视着荆白,低声道:“其实……我是跟着小曼来的。”

他今夜的经历没有荆白那么复杂。

和小曼分别之后,他一边往回走,一边在脑海中回想两人对话中的细节,试图从中找出一星半点的有用信息。

两人对话间,“小曼”除了挑拨离间催他去害荆白,并没有透露什么其他的信息,和画有关的更是只字不提,像是根本不知道有这个线索。

思绪来来回回,最终停在了他看到过的,小曼耳侧的那块青斑上。

实话说,“小曼”出事之前,柏易并没有仔细观察过她的每一个面部特征,她耳朵后面是不是一直有这块青斑,他也不清楚。

当时天色昏暗,他也是无意中注意到,心中模模糊糊有个感觉。

现在回想起来,他越想越觉得,或许关键点就在那块青斑上——它并不是普通的冻伤或者胎记。

第一眼看到的时候,柏易就觉得……那更像是一块尸斑。

荆白若有所思地道:“你的意思是,蜡烛烧完之后,画中人彻底占据的,并不是一具活着的身体,而是尸体?”

第224章 头啖汤

柏易点了点头,他把当时和“小曼”的对话重复了一遍。

说到“小曼”怂恿他去动灯笼时,荆白脸色还没什么变化,柏易的神情倒变得格外凛冽,眉眼之间,寒意有如冰雪。

他垂下眼睫,看着荆白手中的烛台,面无表情地道:“刚才看你拿着这东西过来,我还以为是那东西偷袭了你。”

他说的话听上去像往日一样平和,荆白却听出来其中的寒气森森。

他没有劝解,也没有反驳,只是用最平常的语气淡淡讥讽:“它倒没有那个本事。”

柏易被他这句话逗笑了,英挺深邃的眉眼终于又弯成荆白熟悉的程度,笑道:“对,你的灯笼,除了你谁有本事动它?”

事实如此,荆白随口“嗯”了一声。

柏易像是又被他逗笑了,片刻后才自嘲地道:“我是关心则乱了。”

他想到尸斑时,已经快要回到自己的房间了。当时天还没全黑,\"小曼”既然白天时照着活人的行为模式,这时候估计也不会出来。

他的蜡烛剩得不多,本来也不太经得起消耗。既然都快到房间了,他索性回房间等一阵。

等的时间里,他也没闲着,观察了一下隔扇门的构造,顺便就把画从上面拆下来了。

荆白忙问:“画呢?和下午比,有没有什么变化?”

柏易摇了摇头,道:“完全没有。”

他赶在天黑之前回的房间,下午带荆白来看过画之后,他连蜡烛都没点过,画上的东西没变化也不奇怪。

柏易耐心地等了一段时间,等到天黑透了,夜也渐渐深了,才准备从房间出发。

因为隔扇门上的这幅画曾经莫名其妙地消失过,临走之前,他思来想去,不放心再将它单独放在房间里,索性随身带了出来。

这样的话,如果它再失踪,就是切切实实地凭空消失,柏易至少知道它不是被什么东西悄悄带走了。

说到这里,他眉间带上几分忧色,转向荆白,正色道:“我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印记不会骗人,你最好随时检查,如果我……”

他话还没说完,荆白便道:“知道了。你说你跟着小曼来的,怎么来的?”

他性格虽然冷淡,却很少打断他人说话,更别说柏易的话。

柏易因此顿了一下,才道:“当时我看时间差不多了,就从房间里出来,去花园外面她那个小院子里等。”

西院疑似被替换的三个人里,柏易只知道小曼的房间在哪。而且他给“小曼”制造了他暗恋原来的小曼的错觉,如果真的被发现了,至少还有个理由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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