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之塔(无限)(27)
作者:镜飞
他语气淡漠,却直击重心:“陈婆挂锁,害怕的到底是小偷,还是那个孩子?”
“这个家里,是不是原本还有一个孩子?”
“孩子又是属于哪个阵营的?”
荆白一连发出三问,把所有人都问住了。
他扫视一周,见众人个个张口结舌,什么也答不上来,顿时觉得索然无味。说到这一步,他自觉已是仁至义尽,没了兴致,就懒得再应付这群人求知若渴的目光,转头回了房间。
荆白和小恒一前一后进了屋,天色差不多已全黑了,只有天边还有一点残留的白,但他们俩谁也没去点灯。
黑暗中,荆白忽然道:“现在就我们两个人,你也不必再装傻了。我刚才问的三个问题,你怎么看?”
房间里是进屋的地方有张凳子,靠窗的地方有一张茶几和一张椅子。小恒的身高不够,坐在椅子上,够茶几就很别扭。
两人很快就形成了默契,没在睡觉的时候,一个坐门口,一个坐窗边。他们现在也是这么坐着,隔着一整个房间的长度。
小恒这小孩实在是很聪明,他当时没说话,荆白并不认为他是答不上来。
果然,沉默了片刻之后,男孩用稚嫩的声线道:“这家里确实应该还有一个孩子,陈婆也确实害怕他。他和秀凤有可能是一个阵营,也可能不是,目前还不能确定。”
全中,都和荆白想得一模一样。
他忍不住抬眼往门口处望去,没有光源的房间里昏暗发黑,看不清男孩的脸,但他的存在感依然鲜明。
两人都没闲聊的心情,等外面的天彻底黑了,屋里便彻底陷入了沉寂。荆白在天黑前把靠窗的那盏油灯点了起来,房中也便只得那一盏油灯的光源,犹如风中残烛,昏昏幢幢。
荆白闲坐在椅子上,目光无焦距地停在油灯上。他的大脑高速运转,不断罗列着各种可能性。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心里一动,感到眼前油灯的光源似乎晃动了一下。
是错觉吗?
荆白屏气凝神,看了一眼面前的油灯。不知什么缘故,那点微弱的光源愈发不稳。
这点灯光照着偌大一间屋子,原本已显吃力,此时更是忽明忽暗,闪得叫人心慌。
荆白假意查看油灯,借起身的空档,往身后看去。
他原本有些紧张,这一看却没什么异常。房中一水的红木陈设,虽然显得沉重幽暗,但都好好待在原本的位置。
小恒坐得远,灯光昏暗,他不知何时转过去了,背对着荆白。头低垂下去,全然看不见正面,只能看到头一点一点的,像在打瞌睡。
荆白松了口气,知道是自己是多心,出于谨慎起见,还是认真看了看油灯。
油灯自然也没什么异状,灯光闪了这一阵,很快又明亮起来。
荆白重新坐下,暗笑自己风声鹤唳,区区一盏油灯的动静,竟然也能惊动到他。
他的目光离开油灯,不自觉落到小恒身上。小孩容易困,即便是小恒这样成熟的孩子也不能免俗,低垂着头的样子,像是困极了。
荆白不自觉地放松了一些。就在这时,他忽然注意到,小恒身上有些不对。
他不自觉地盯着男孩的后颈,那里有一块黑红色的污渍,白天时并没看到过。
甚至方才回房间的时候,也没有看到过。这才过去了多久?一刻钟有吗?
惊疑之下,隔着昏暗的灯光,和近乎凝固的空气,荆白眯起眼睛细看,发现就连小恒的头发上也有些细微的尘土似的东西。
荆白心头猛地一跳——这不应该。小恒和他从回了房间便没出去过,门窗都关得好好的。这些污渍和灰尘,从何而来?
荆白轻轻吸了口气。他谨慎地站起身,脚步极轻地向小恒的位置走去。
此时此刻,他甚至不能确信,自己走过去看到的,还是不是小恒那张自己已经看得很熟悉的的脸。
好巧不巧,就在这时,窗外猛地吹来一阵劲风,撞得身后的窗棂吱吱作响。
小恒也被这声音惊醒,猛地回过头,向窗户看去!
狂风猛地灌入房间,带来一阵浸人的寒意,随后“噗”地一声,油灯也被风吹灭。
房中陷入彻底的黑暗。
但在这之前,男孩回头的那一瞬间,已经足够荆白看清他大睁着的眼睛,和那张满是斑驳血迹的脸。
第20章 陈婆过寿
还是那身衣服,还是同一个人,可天黑之前还干干净净的小恒,此时脸上全是黑灰的血渍。
深色的印迹几乎磨灭了他的五官,但荆白还记得,油灯熄灭之前,他回过头,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还在直直地看着荆白,显得格外可怖。
可偏偏在黑暗中,稚嫩的童声却听不出丝毫异常,还在问:“灯怎么灭了?”
荆白听见他的脚步声。
男孩迈着缓慢的步子,一步步向他走来。
荆白背后是窗户,小恒迎着他走来,脸上正照着月亮的满地清光。男孩血迹斑斑的脸上,唯有一双眼睛能看出些许情绪,荆白见他眼神中流露出几分迟疑,心中稍定,往后退了半步,谨慎地问:“小恒,是你吗?”
那双眼睛眨了眨,警惕地问:“荆白?”
这倒不是一口一个“荆白哥哥”的时候了,但荆白心里反而一松:“是我。”
小恒却没有再走近,他站在原地,谨慎地问:“有什么事吗?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荆白确定了人没被换,见小恒神志清醒,对答如流,才沉声道:“灯灭时,我突然发现,你的脸上多了一些东西。”
小恒摸了摸自己的脸,发现触感粘腻,他隐隐猜到了什么,但难免觉得迷惑:“我没受过伤,和你回来之后,也没再出过门。这些东西……”
不必他说,荆白拿了火柴,想点亮油灯来照。但他擦燃火柴的那一刻才发现,自己拿着火柴的右手,竟然也沾满了干涸的污血。
荆白确信自己没受过伤,见小恒盯着他的手,便把手递给他看:“我手上也没有伤,这不是我的血。”
他很顺手地在小恒软乎乎的脸蛋上揉了一把,和他手上的血渍不一样,小恒脸上除了血迹,还有很多黑红的灰尘。
荆白拍了拍手上的灰,皱眉道:“早就干了,应该已经沾上很久了。”
小恒与他四目相对,无需多想,两人异口同声道:“是厨房!”
在厨房里,小恒曾经把头伸进熄灭的炉门,而他自己则伸手去瓜果缸里摸过水果。
“白天的厨房是幻觉。”荆白喃喃道:“我们从进入厨房的那一刻起,看到的就是幻境。”
“我们白天能看到的,也许根本不是厨房真正的模样。”小恒平静地说道:“所以我们在里面沾上的血迹,也只有晚上才能看得见。”
“恐怕就是要到天黑,才能看见厨房真正的样子。”沉默片刻后,荆白道:“线索太少了,我们得去厨房看看。既然我的手都这样了……那口大缸里的水果,恐怕没有一个是真正的瓜果。”
小恒点点头:“昨晚的冬瓜汤端来的时候临近午夜,肯定也是在厨房做的。”
厨房是必须去的,但这里的夜晚危机四伏,贸然出去会遇到什么样的情况,谁也不知道。
荆白自己是不怕的,但小恒毕竟还是个小孩,他问:“今晚就去,还是明天?”
小恒仰起头,他的脸看上去实在惊悚,语气却很平静,两相比较,更显恐怖。如果是王惠诚看到现在的他,怕是会一声不吭地直接吓晕过去。
板着这样的一张脸,他严肃地说:“夜长梦多,就今晚吧。”
出门前,荆白本想把手上的血迹洗掉,指缝里干涸的血渍让他备感不适。小恒却阻止道:“不要洗,可能会有用处。”
这能有什么用?
荆白虽然奇怪,却选择了相信同伴。小恒自己也没有洗掉脸上头上的血灰,两人轻手轻脚地锁了门,顶着半人半鬼的造型走出了他们的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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