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之塔(无限)(233)

作者:镜飞


郝阳刚苦笑了一下:“凭感觉,你信吗?我答应的时候,其实根本不知道你们在哪,只是走到这里的时候有种感觉:这里有人。”

“那种感觉很难描述,就和我早上去前院应卯的时候差不多。我不知道你们具体在哪里,但是我知道走这个方向一定有人。”

郝阳刚走了,荆白撑着船桨回到湖心时,脑中还在思考着他这句话。

他当然相信对方的说法,昨天他决定要和郝阳刚和卫宁分路,不也是因为这个感觉?

但“感觉”这种东西实在太虚无缥缈了,这和一般的直觉也有区别。

直觉是一种隐隐约约的预感,而这种“感觉”,它到来时非常笃定,毫不动摇,确切得像是一个植入脑中的认知。

虽然目前为止,这些“感觉”并没有给过他们错误的指引,但荆白非常讨厌这种被支配的感觉。

再加上早上时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应卯,荆白面上虽无法显露什么,心中却是暗暗震悚。

这具身体里,是不是存在着他不知道的第二个意识?

早上应卯时管家说的话同样大有深意,荆白手上机械地打捞着水草,一边在大脑中反复回想他言语中藏着的信息。

早上应卯时,昨天去了西边的人都没出现,只有他们这些留在了东边的人。管家说话间特地强调了他们是“东边的人”,那后面他训话的对象,包括“荒淫”的,应该都是昨天他们这批留在东院的人。

除去卫宁和郝阳刚、小曼,剩下的正好是两对男女:那对想要他衣服的情侣,还有小舒和于东。

郝阳刚早上没见到过那对情侣,所谓的“撵出府”,应该就是死了。

只是不知道管家说的“荒淫”,指的是什么程度的肢体接触,他们又是怎么死的。

还有管家说向“内院”一一汇报,“赐汤”的主子、“易服”……

这都算是线索,可指向

内院到底是什么地方,所谓的“主子”,为什么从来没有出现过?

范府里的人,除了管家,他们没有见到任何人出现过。如果真有“主子”,这么大的宅院,为何不见他们出门赏玩?

荆白觉得处处可疑,可这些线索何其凌乱,像一把丝线乱糟糟地缠在手里,却无论如何找不到关键的线头来解开。

在大脑的飞速运转中,日头逐渐偏西。

暮色悄悄将天边染上薄薄的红,在夕阳温柔的光线中,湖面的波光透出一种柔和的美丽。

站在船头的身影戴着斗笠,一身蓑衣,俨然一副船夫打扮。

那“船夫”修长挺拔的身形立在小舟上,背对夕阳,日暮在他身上镀了一层灿灿的金光,他仅仅是站着,也透出一股吴带当风的风流意态,宛如画中之人。

荆白却没功夫关心自己的形象,经过一天的练习,他现在下网已很顺手,熟门熟路地捞起一大蓬水草,轻飘飘地抓在手中,又掷进堆满了的大盆中。

一下午一刻不停,这木盆终于被他装满了,虽然水草枯萎凌乱,干巴巴地缠在一起,但他至少达成了预期。

荆白松了口气,他起头,遥遥看了一眼远处的天色。太阳已有一半沉入了地平线,只露了半张红彤彤的脸。

现在离天黑还有段时间,却也不会太久了。

荆白知道自己没有太多时间,昨天晚上他就是天彻底黑透时,失去了掌控身体的能力。

虽然不知道控制他身体的“他”想做什么,但对荆白来说,这总归不是一件好事。

虽然不知道天黑之前回到房间能不能避免这件事,但他总得试试。

既然要走了,就得考虑一些实际的问题——比如歌谣里没有说过的事情。

荆白看着盆里这一堆枯草,难得地陷入了沉默。

他一天劳作下来的成果,是要留在船上,还是应该由他带走?

荆白决定先将小船撑到岸边,再慢慢考虑这件事,但紧接着他发现自己一直忽略了一个问题。

他从今天上午醒来时,人就已经在船上,船又是飘在湖心上的。

他昨天晚上过来的时候并没有见过船只,说明这船应该有固定的停泊点,而他现在还不知道这个地方在哪里。

那他现在应该把船划去哪儿?

劳累了一天的荆白心情开始变得有些不耐,他压制着自己的情绪,抓着船桨的手却不自觉地用力,直到胸前的白玉传递出清凉的能量,那股躁意才逐渐平息了下来。

此时还早,荆白静下心来,首先排除了一个方向——昨天的来路是绝对没有的。

但去路,他只走了一半,长廊的尽头并不是湖面的尽头。

事实上,荆白今天算是被“打捞”这个任务拴住了。为了凑够这一盆水草,他今天一整天都在湖心打转,根本没有时间划到湖的尽头去看。

这个湖形状狭长,又出奇地大,他昨晚觉得这是个人工湖,今天划到湖面上,又几乎要改了念头。

不为别的,白天还未窥见全貌,他已然觉得不像是人工能挖出来的湖了。

也不知范府是以什么标准选址的。

如果这湖并非人工挖掘,难道是他们选中了这个湖,专门围着它建了个府?

荆白总觉得自己有些关窍没想明白,他索性抛开杂念,闭上眼睛,准备

凭自己真正的直觉,选择一个方向。

他心中十分宁定,曾经汹涌的心潮,此时恢复平静,像一片深不见底的海。

至少此时此刻,他知道自己的神智是属于自己的……

“喂!路玄!!!路玄!!!”

“……”

荆白冷静地做了个深呼吸,睁开双眼。

郝阳刚正站在两人碰过面的荷花池的岸上,蹦跶着朝他挥手,见他朝这个方向看过来,惊喜地喊道:“太好了,你醒着!快过来!”

他的声音传到荆白这里已经不大了,不过看上蹿下跳的模样,荆白知道他应该有事,也没耽搁,拿起船桨就往他的方向划去。

郝阳刚眼见着他的船头靠了岸,向他伸出一只手,似乎想将他拉上来,一边还道:“来,上岸说。”

荆白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会那只突兀的手,身体轻盈地一纵,人已经稳稳站到了岸上。

暮光温柔的光线打在他的侧脸上,给那俊美至极的五官蒙上一层梦一般的柔和错觉。

果然,下一秒,郝阳刚听见他用清冽的声线,冷冷地道:“有事说事。”

他一点没生气,反而笑了,眉眼弯弯地道:“好事。我今天不是跑了各处去送饭吗,这个副本线索太少了,我想了想最好还是大家碰个头,就约了在前面的院子汇合。那个地方离各处都近,方便。”

见荆白神色不变,他补充道:“就是昨天晚上,我们分别的地方,离你这儿也不远。”

荆白看了一眼靠岸的小船:“我这里的事情还没做完。”

郝阳刚闻言望去,讶然道:“你这木盆不是装满了吗……”

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荆白话中的意思,也不禁吃了一惊:“我以为荷花池就是你停船的地方,竟然不是吗?”

郝阳刚今天跑了好几处送饭,已经是荆白知道的走过范府最多地方的人了。

见他也不知,荆白心中不禁沉了一下。他顿了顿,道:“我不能确定。”

他看了看天色,夕阳已经落了大半,天边已经能看到一片金色的霞光,迟暮温柔地拥抱着湖面与亭台楼榭,花木掩映间,伴着一点未融尽的残雪,景色美丽得犹如一片梦境。

荆白犹豫了片刻,回头看了一眼船,最终下定决心,问郝阳刚:“汇合的地方离这里多远?”

同一时间,郝阳刚也道:“要是你信我,不如我替你跑……”

他话只说了一半,荆白皱起眉,不解地问:“你想说什么?”

郝阳刚笑了笑,摆了摆手,自嘲地道:“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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