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商榻前的帝女(婢倾天下之一)(12)

作者:寄秋


看到身后几张无措旁徨的小脸,向晚朝她们笑了笑,收起扎人的剌。「二少爷为人慷慨大度,定不会亏待咱们姊妹,你们安下心不要担忧,路是让人走的,不会连到悬崖边。」

「我有说要安置你们吗?少在一旁自说自话了,少爷我最怕人吵了,而且女人的话最多,叽叽喳喳的,扰得我不舒服。」他鸡蛋里挑骨头,故意刁难。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她接招了。「二少爷何不拭目以待,看吵的人是谁。」

带著姊妹们,向晚全然不理会身后黑著脸的凤扬尘,她依著凤长京给的园子地图,自行找了处尚无人居住的小院子,里头刚好有四间房子,她们四个人一人一间,而向晚挑了靠近书房的外间,方便她取书看书,「伺候」不上进的二少爷。

花了一晚上的工夫整理,里里外外又洗又擦的打理一遍,累垮的众人没心思去想以后的事,头一沾枕就睡得香甜,一觉到天明。

接下来的几天,夕欢阁安静得恍无人烟,窗洁几明,花木修剪得全无杂枝,地上连一片枯叶也看不见,香炉燃香,被暖枕松,半人高花瓶插著双色牡丹,一切井条有序地近乎论异。

没有声音,完全绝迹,静谧得连这儿的主子都有点坐不住了,心烦意乱地不断打量外头完全听不到任何声响,走路轻如猫的仆人婢女。

「不行了、不行了!二少爷,小的憋不住了,当个什么都不做的闲人,小的心里有愧呀!求二少爷跟向晚姑娘说一声,我们闲不住,把我们的活儿还回来,不然小的活不下去呀!」太可怕了,他居然有活不了的感觉。

乌参抱著凤扬尘大腿嚎_大哭,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跪地哀求,原本长得不怎么样的脸哭得更丑了,恶心的涕泪直下,几乎要滴落在某人的暗花祥云锦袍上。

见状,凤扬尘一脸嫌恶地将人一脚踹开,袍子一撩继续抖脚,坐的黄梨木椅也跟著抖动,一人一椅抖得令人心惊。

老实头奚世不敢靠得太近,高个的他眼观鼻、鼻观心,直挺挺地站著像根柱子,主子没问他就不开口,保持沉默如石的姿态。

事实上他已经被「教导」过,向晚刚被救起的那段时间他曾奉命保护她的安危,虽然她时睡时醒,神智不清的时候较多,但他的耿直和憨厚让向晚记忆甚深。

换个方式来说,两人也算是「故人」,因此还没搬进夕欢阁前向晚已先找过奚世,给了他某种「忠告」,先礼后兵大家好相处,反之,那就是走著瞧吧!比耐性,她肯定不是低头的那一个。

「我的好少爷呀!你一定要救救奴才,小的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好像心神魂魄都要飞走了,双脚踩地都不踏实,小的真的受不住了,连小的在院落里工作的老娘、老爹、小妹子都抱在一团哭,担心明儿个没饭吃……」好空虚呀!空荡荡得叫人心慌。

看了一眼在地上滚的可笑身影,戴著金镶玉板戒的修长五指轻轻托著腮。「少在爷儿的面前装腔作势,你有几颗黄板牙还藏得住吗?把你肚子里的脏水倒出来,然后给爷儿爬出去,想当龟孙子不怕没机会。」

乌参一抹泪,四肢并用爬呀爬到主子腿旁,谄媚又委屈地努努嘴。「二少爷不觉得咱们院子太静了吗?明明伺候的下人有七、八十名,可真要找一个也看不见,彷佛一下子全消失了。」

经他一提,凤扬尘这才想起怪异处,迷人的凤眼微微一眯。「是那丫头搞的鬼?」

为了踩他两脚,她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向晚姑娘说了,少爷你喜静,于是严令下人们一个月内不准发出一丝声音,就连呼吸声也得放轻,要是让少爷不快了,违者就自个儿把舌头割了吧!」让人不说话哪有可能,憋都憋死了。

「她怎么办到的?」凤扬尘闻言不怒反笑,还乐得很,一副愿闻其详的样子,神情是兴致勃勃的好奇。

一听主子不责备反而笑了,乌参苦著脸,更想哭了。「向晚姑娘给每个人一颗哑巴药,一吃下去就什么声音也没有,变成哑巴了。」

「咳!你……你说什么,她给夕欢阁的下人吃了什么?」他呛了一下,讶异的

「哑巴药。」乌参一脸沮丧,垂著双肩。

「哑巴药?」她……亏她真做出来,果然好手段。「谁叫你们傻傻都吃了,怎么没给她下马威,把新来乍到的规矩一条条列给她瞧。」

乌参听见主子「不食人间烟火」的话语,那张苦瓜脸挤成发皱的包子脸。「不吃药就割舌,咱们怕得慌呀!而且她还自带了两个武功高强的门柱子,奚世打不过他们。」

他把技不如人的窝囊推给用白眼瞪了他一眼的奚世,意指他不是不尽心尽力,为主子效力,实在是「敌人」太强,他只好屈辱地避战。

事实上奚世根本没出手,打过照面认出是熟人,小时候跟同一个武师学过武,算是同门师兄弟,功夫高低尚在其次,自家人不打自家人,若非必要,奚世不轻易和人过招,他认为学武不是用来逞凶斗狠,而是强身健体,保护对自己重要的人。「原来爷爷还有这一手……」凤扬尘低声轻笑,促狭地搓著下颚,喃喃自语。

「二少爷呀!你要想想办法,小的现在全被架空了,什么也做不了,连少爷想要的『鹿野山居图』也买不到,没银子,那个铁算盘不给,上回云裳坊的容千华用雪蚕纱为你做了一件霜华月落西河畔的袍子,春浓姑娘说做俗了,她自个儿裁了件冰绡纱……」好看是好看,可是染成艳紫色,主子是什么身分,能穿得不伦不类,像倚红楼阁卖笑的花娘吗?

「等一下,铁算盘是谁?」他记得记帐的姓杨,叫杨三不,他管帐最宽松,三百两,五百两的支出也从不皱眉。

乌参眼眶红红,哽咽不已。「是香罗姑娘,向晚姑娘说她以后就是咱们夕欢阁的帐房。」

「帐房?」这女人得寸就进尺,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爷爷到底给那傲骨丫头多少权力,她都敢爬到他头顶上作威作福了,竟一一换掉旧人,改用自个儿的心腹,她这一手的清洗,倒是不容小觑。

不过正合他意,那些人原就是别人安插到他这儿的眼线,他正打算设个局把这些吃他的、用他的、领他月俸却身在曹营心在汉的杂碎给踢开,他们安逸太久了,该移个窝吃糟糠,谁叫他们一侍二主,人不当要当狗,他成全他们。

一抹阴狠厉光闪过眼底,弯起的嘴角满是冷峭。

「还有呀!少爷有没有发现咱们的膳食变了花样,多了以前没有的新菜,从疏雨姑娘掌管了厨房后,这些天上的菜从未重复,可菜钱硬是少了一半,原来是以前掌勺的王大娘、许嬷嬷中饱私囊,被捅开事情后,她们哭著不肯走,向晚姑娘就将她俩的一家人全给绑了,发卖或离开,任其选择。」真是太狠了,人家一家老少全给发落了,不近人情呀!

越发满意的凤扬尘笑在心底,面上却佯装冷肃不悦。「去,把那个目中无主的婢女给本少爷绑来……」

「咳!咳!绑?二少爷要不要换个词?」乌参强烈建议主子别太冲动,人家背后的靠山是老太爷,他惹不起。

「就是绑……嗯!算了,那丫头倔得很,绑了她还不知道要给爷儿暗下什么绊子,我忍她一回,你去请她来吧。」

乌参去「请」人,正在监茶的向晚给了一句:二少爷哪边风大哪边凉快去,向晚没空奉陪。意思是少去烦她,当下把凤扬尘气笑了,抄起海棠冻石蕉叶白瓷茶杯往回话的乌参头上一砸,砸出了一头血。

既然好好请,请不来那张狂丫头,那他这「不学无术的浪荡子,吃喝玩乐样样行,一掷千金面不改色」的凤扬尘也不客气了,索性放开手脚,左一句小心肝、右一句小美人儿,用著主子的身分仗势欺人,把一脸怒色的向晚挟带出府,两人共骑一马招摇过市不说,他还特别「温柔」地为她别上一根如意翠长簪,昭告她是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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