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商榻前的帝女(婢倾天下之一)(10)

作者:寄秋


而她是被挑中的,邪医雷仲春看中她过目不忘的本事,强行要求她拜医,一副严师模样教她识别药材,熟知药性,开方子配药。

某日在她无意间配出一帖足以毒死一池鱼的毒药后,他兴奋得喜出望外,又搬了几十本毒经要她好好琢磨琢磨,医毒双修。

原来他十分热中毒理,喜欢把人整得死去活来,吐完一缸血还死不了,但是碍于学医在前,不得不遵从师门教条,习医者救人为先,不得有害人之心,所以他将「重责大任」托付于她,不立门规,不守条律,爱怎么用毒就怎么用毒,他收集全天下毒花毒虫让她试身手,炼制各种千奇百怪的毒。

「向晚,你意下如何,不算太为难你吧。」才三年时光,昔日健壮如牛的凤长京已呈老态,发丝全白。

发现自个儿走神了,向晚垂目低视,不露痕迹。「老太爷,你的孙子何等顽劣你不会不知情,何况他与我有旧仇,这安排一下,你认为是他会杀了我还是我会毒死他?总之我们两个总有一个死在前头。」

想起三年前的那一日,她的左肩仍隐隐发疼,她永远也忘不了自己在剧痛中醒来时,一名锦衣少年正压著她的瘦弱肩头,将一块烫热的东西按压在她雪肩上,硬生生地烙下个「凤」字的凤舞图形。

他的用意无他,不过是标示此物为他所有,烙上他的印记便是他的人,像牲畜烙印一般,是有主的。

气极的她不顾身体孱弱,狠狠给他一记粉拳,她不知道打痛了他没有,但打人的她手很痛,手背肿了三天。

而后她避著他,以防他寻仇,而他也不乐意见到她,一听到她的名字扭头就走,两人见到面的机会少之又少,几乎可以说是彼此厌恶。

「呵呵,小娃儿爱记恨,都多久以前的事了,你还记挂在心中没把它抛开呀!我这孙儿是淘气了些,但也不是无可救药,你就和他斗吧,我眼不见为净。」把老虎的牙磨利了,看它怎么吃人。

向晚的表情不太可人,面色清冷。「老太爷的托付太过重大,向晚能力有限,怕承担不起。」

「所以我把疏雨、香罗、春浓三人交给你,由你好好调教,她们都有潜力独当一面,成为你不可或缺的助力。」她有过人才智,绝非池中物。

疏雨、香罗,春浓三个人脸色微讶,身为凤氏家婢自当听家主的嘱咐行事,她们不会也不敢违抗。

尤其这几年相处下来,几个人早把凡事为她们设想的向晚当成自家姊妹,她聪慧、果决、有智谋,才能卓越不下男子,跟著她从未吃过亏。

老太爷的英明决定她们并无二话,甚至是乐意顺从,也乐于和她一同伺候听说吃喝赌跑第一浪荡的二少爷。

反正不嫖是二少爷唯一的长处,据说他有阴影,被某个丑女人吓到过,因此不喜人近身,一日要沐浴三次,洒花瓣去掉他人的浊气,因此她们可说是安全得很。

她们讶异的是是向晚怎么敢拒绝老太爷,全然不顾及他的颜面,而老太爷却毫无怒意,反而任由她大肆批评二少爷的不是,她不晓得她的身分是凤氏的家婢吗?向晚有些无奈的摇头。「老太爷太抬举向晚了,你老忘了我才十四岁吗?是个尚未及笄的小丫头。」

没这么压榨人的,她不过白吃了他家三年饭,折合银两顶多百两而已,却要她呕心沥血的贡献出一身才智,他这算盘未免打得太精了,把人全算计进他的谋划中。

凤长京意味深远地捻胡轻笑。「别人我不晓得,但你是连仲春那眼高于顶的小子都想来抢的人,你的本事明眼人心知肚明,而我很想看看你这个敢在我孙儿手臂留下齿印的娃儿,能做到什么程度。」

一提到当年自己鲁莽做出的蠢事,向晚雪颊微红。「师父只是顽童心性,他看中的不过是我一手毒技。」

她的下毒功夫尚未纯熟,但假以时日前途不可限量,甚至高过他。这是她不良师父在惊喜下的感慨。

「那又如何,能随便毒死人也是一项长处,不过看在老夫年岁已高的分上,请对我那不肖孙儿手下留情,别让白发人送黑发人。」凤长京语带笑意,像和孙辈聊天似的。

这该是德高望重的老太爷说的话吗?分明是倚老卖老,存心取笑。「老太爷,换个人吧!寒波少爷或是万殊少爷,偏年、明康少爷也成,二少爷那尊大佛向晚招惹不起。」

她和凤二少除了针锋相对外,大概也说不出I句好话,两人的仇结得太深了,肯定撕咬到死。

「你以为我为什么让你到他身边?」以她的聪明慧黠不难猜到,只是她正在避免当出头鸟。

「老太爷你……」她欲言又止,眼神为难。

凤长京挥一挥手,让疏雨、香罗等人先出去候著,独留向晚一人。「一年后我会将家主位置传给尘儿。」

「……老太爷,我当没听见。」有这般逼人的吗?活像把良民赶进山当土匪,蛮不讲理嘛。

「用不著怨我残酷,将你逼到台面上,退一万步来说,这何尝不是你的机会,你眉心的观音痣不必再遮遮掩掩了,大大方方地展现在世人面前,让『他们』看见你。」她需要拥有自己的力量,做她想做的事。

「你……你怎么知道……」向晚面露防备,眸色一冷,恍若千年不融的冰湖,任谁也凿不开厚厚冰层。

「丫头,不用防我,我不是你的敌人,只是在商言商,我是生意人,对自己有利的为何不用?还有,我会送你几个人,他们只听你派遣,我和尘儿都不能插手,你自己想办法养活他们,让他们只忠于你一人。」收买人心不见得是金银财宝,给对方想要的,利益交换,才是高招。

凤长京是成精的老妖,知道该怎么控制人心,有些人用威迫,有些人用利诱,有些人好色,有些人只图声名,他能给的绝不吝啬,只要回收的报酬是十倍、百倍、千倍或其他数也数不清的好处。

总之,钓鱼要趁早,向晚这根好苗子当然要及早霸住,不管能留她多久,起码三、五年内她将为凤氏所用,这就够了,足以抵偿她有可能带来的麻烦和损害。

略显挣扎的向晚迟疑了一下。「真的不过问我如何使人,由我随意任用,凤氏族人一个也不介入?」

他口中的不插手指的是他和凤扬尘,但是凤氏家族并非只有他两人,若是随便来个人说交易取消,那么那几个人她还是不还,谁有权决定他们的去留?

聪明的娃儿,先讨个保证。「我要的很简单,巩固尘儿的家主地位,不让人轻易夺走。」

「为什么是他?」换成是别人,她内心的纠结会小一点,她不是知恩不图报的人,只是这年头没有绝对,难保有个万一,以她目前的实力连自保都尚有疑虑,何以保全他人,要是老太爷或凤二少在她有能力自立前出了意外,那么她得给自己保留一条退路,不做两虎相争之下的犠牲者。

虽然凤氏收留了她,给了她壮实自身的庇护,不过这棵大树不是给她遮风避雨的窝,也成不了她的依赖,在适当的时机她会脱离这里,回到她原来的扎根处,继续成长,继续茁壮,换她成为百姓的屏障。

「向晚,你不是傻孩子,在我凤氏的子孙里,你看哪一个扛得起我肩上的重担?」寒波不行,私欲过重,无容人雅量,对兄弟无情,空有野心而无才干;非渊玩性重,没做大事的担当,而二房的两子皆是平庸之徒。

三房是庶出,在族中站不住脚,又无母族的支撑,加上万殊、偏年乃至于妾生的明康从小表现并不突出,只适合听从指示,不去争才有命活,否则不用凤氏族人出手,外头虎视眈眈的豺狼虎豹就足以将他们撕成碎片。

「老太爷,你可以给我一句话吗?」考虑再三,她还是隐约有不安的感觉,在这么好的条件下仍觉得有所疏漏,谁叫她的对手不是别人,是一只成了精的老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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