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牌丫鬟(6)
作者:寄秋
「你不快乐。」段天愁瞧见她眼底的落寞。
「快乐的定义因人而异,你瞧小姐和二少爷每天都一脸无忧的模样,简直快乐过了头。」
「他们被你宠坏了。」他一针见血地指出。
她轻叹了口气默认,「谁教我天性鸡婆,注定一辈子欠你们这家人的债。」
「你可以试着放手,他们不小了,该长大了。」他知道她担这个担子也担得太久了。
元紫袖轻轻叹了口气,「试过了,可是……唉!就是放不下心,现在这个家有你扛着,我终于可以回复我丫鬟的正职。」
「你能做得像个丫鬟吗?」他不认为她行,因为人一旦定了型,很难再被改变。
对哦!她能适应当个丫鬟,不再对主子咆哮吗?「是有点困难。」元紫袖笑得有些牵强。
这抹牵强的笑,扯动段天愁心底的一条弦,不自觉地拥着她的细肩怜惜着,想为她赶走一切不快乐的事。
「你还是继续当你的大牌丫鬟吧,大家都已经习惯你的『凌虐』。」也包括他。他自嘲地想着。
「你在瞎扯些什么?我几时凌虐他们?」元紫袖不平地仰着头,鲜艳红唇微微张启,教人不饮也醉。
段天愁胸口一紧,眼睛直盯着她的嫣红小口,此刻的她在他眼底是如此美丽,令他情难自持地将唇覆上去,窃取片刻的甜蜜。
两人的心跳声彼此急促地呼应着,她羞红脸的把头藏在他起伏不定的胸膛上,不敢看见他取笑的脸。
「我不会道歉的,因为你的唇太甜太美了,我无法不品尝。」他真想拥有这张檀口的主人,免得老是被她气岔。
「你……你和二少爷还真是兄弟,一样的好色成性。」瞧他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模样,她忍不住戳他几下。
捉住她的小手放在唇畔轻吻,段天愁柔声说:「别戳了,小心手痛,我不是乐弟,不擅花言巧语,以你的玲珑慧黠岂会不懂?」
「人心隔肚皮,我这小丫鬟没那等本事。」她想抽回手推开他,反被抱得更紧。「放开啦!这样不合宜。」
怎么会这样,元紫袖觉得浑身无力,全身发烫,以往的利落果决全消失了,只想偎着他充满男人味的阳刚身体,汲取一丝安全感。
这该不会是……心动了吧!不,她只是丫鬟,没资格这么想。
「你想到什么,看你一个小脑袋快摇掉了。」段天愁失笑地一手固定她摇晃不定的头。
嗄?!摇头?原来她把所想的付诸行动了。她连忙正正神色说:「别说些引人胡思乱想的话语,否则我会走不了的。」她承受不了太多恩情。
他有些讶异,「走?!你想走到哪去?」在他还没厘清心底那份悸动是何物前,他绝不允许她离开。
「小姐今年已十八岁了,早晚都得嫁人,而这个家有你撑着我也放心,可以去做自己一直渴望做的事。」
「什么事?」
元紫袖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说:「我想去大漠看飞沙,去见识黄山的风光,游遍三川五岳的明媚景色。」
好可爱的粉红舌尖,真想含住它。他为自己的想法心颤。
论姿色,她只能算上中等容貌,在苏州出美女的环境下,照理说并不突出。但是她有一双灵活有神的翦翦水瞳,将她平凡的脸蛋衬托出水样光彩,使人深深沦陷在那两泓深潭。
更重要的是她有时下女子所没有的果敢、理智,知道自己要什么,勇敢地去争取,不畏强权恶势,全凭过人的机智去获得。她,像是一本深奥的书,让他百看不厌。
段天愁不禁感佩地说:「你的确很特别,叠影山庄拥有你是我们百年修来的福分。」没有她,叠影山庄八成已不存在。
想到这他不由得叹气,爷爷镇日像个老小孩般沉溺在一堆古玩中,父亲则沉迷于茶道中不理世事,而原本才貌并重的二娘竟一反昔日风采,终日把玩奇花异草,把自己搞得像农妇。
至于喜妹和乐弟更不用说,说他们是不事生产的米虫则太严重,可他们又天真得近乎一张白纸,全不知人间疾苦是何味,天天喜乐挂脸上,教人骂也不是,不骂又徒惹自己生气,而且就算责骂他们也听不懂,大概从小被「某人」教训惯了,早已麻木。
「想到家中那几个叫人拿不定的宝是吧?」元紫袖猜想,除了他们,谁还能令他叹息。
段天愁点头说:「知我者,紫袖也,倒挺了解我的。」才三天,他就成为段家最后一位沦陷者。
元紫袖退离他的身侧,随手摘下早露的黄蝉,不以为然地斜睨着他。
「无关了不了解,只要在叠影山庄待上一天,每个人都得叹上一口气,何况你的苦日子才刚开始,不叹息成吗?」她以过来人的身分说。对于叠影山庄的主子们,她已不抱任何希望。
段天愁不由得轻笑,脸上僵硬的线条柔和下来,「你怎么受得了这种脚踩烂泥的生活?」
她俏皮地朝他眨眨眼,「因为我是乡野孩子呀!」表示她过惯了踩泥巴的日子。
「你哦!」段天愁心中不知觉地多了一分疼惜,食指自然地点点她的俏鼻。
「对了,大少爷,我该把庄里的帐簿交给你管理,还有……」突然一根指头轻点她的唇心。
「叫我天愁吧,大少爷听起来很拗口,我不喜欢。」他感觉上,这样的称呼有一层疏离感。
嗯?他转性了吗?元紫袖小心地说:「主婢有分,紫袖不敢造次,大少爷。」
段天愁以有些埋怨的语气说:「你还不是连名带姓地吼乐弟和喜妹。」这会儿,她倒是搬出老掉牙的主仆关系。
「不一样,他们惹我生气。」她解释着,因为他们老是害她不吼上两声气难消。
他没好气地嘴一弯,「那我是不是应该常惹你生气?」他没好气地想,什么道理嘛!主人求丫鬟唤他名字?
「这个玩笑不好笑,大少爷,你比两位小姐、少爷理智,不会做出使人想尖叫的蠢事。」
段天愁不敢相信地说:「蠢事?!你都直接告诉他们?」事实上光他这几日的观察,他这对宝贝弟妹的举止已不止是「蠢」字能形容。
告诉?!不可能。元紫袖摇摇头,「我从不直接告诉他们,我是用雷吼灌顶的方法。」她期盼能灌些智能给他们,只是他们脑袋中装满的烂木屑连铺路都嫌滑脚。
「哈!我相信。」他微微一笑,初见面那一天他就见识过。「叫我天愁好不好,反正庄里没人敢管你。」
元紫袖翻翻白眼,「你不是人?」事实上,他管得才多呢!
第一天回庄时,她照往例服侍主子们,他偏调她只服侍他一人,而且不许任何人使唤她只除他。
然后依照昔日的惯例,她要打点来客的起居饮会,他却硬是要和她唱反调,把曲家兄妹安排在离他寝居最远的迎风阁,不准她和曲少予太亲近。
有一次她送茶点到迎风阁,和曲少梅相谈甚欢,他也不知哪根筋不对,从此禁止她到迎风阁。
当然阳奉阴违是大牌丫鬟的权利,她是不受任何人控制的,照样依自己的意识而行动。
「我哪有管你,那是关心,我怕你太劳累。」他大概知道她所指何事,他只是私心地想留她在左右。
关心?很高明的借口。她瞅了他一眼,「大少爷未回庄之前,紫袖的『劳累』可是你的十倍有馀。」
「所以我现在弥补不算晚,马上用行动来表示关心,减轻你沉重的工作量。」
瞧他说得多顺口,丝毫不见愧色,似乎忘了初见那一刻,他恨不得一把扭断她纤细的雪颈,再把她撕成碎片当花肥,只差没把她当杀父仇人。
元紫袖眼珠子一溜,眼底净是算计,「既然大少爷这么说,紫袖只好回报你,以后全庄的事务就有劳大少爷喽!」
咦?怎么话锋转到庄里事务上,这只狡猾的母狐狸,果真有搞昏圣人的本事,难怪管得住这一庄老老少少的怪人。他总算见识到了,脑中并思考该如何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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