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四季组曲系列之一)(9)
作者:寄秋
春天的个性就像个孩子,有点顽皮、有点好动,鲜少有安分的一刻,把每一个有缘遇上的对象都当成朋友,没有亲疏之分。
今天她可以编个草戒送人,明天她会摘一把野花自制花茶逼朋友捧场,不刻意讨好也不会故意不理人,温煦的笑容始终挂在脸上。
春天不需要言语,只能用心体会。
「你喜欢我?」坦直的言行让他一愕,无措中流露出欢喜。
「对呀!谁叫我弄坏你的花园,不说点好听话逗你开心怎成,我的奖学金可不够赔偿。」她很少有不喜欢的人,除了爱说黄色笑话的马牧师。
表情变得宽容,聂沕离在她身侧坐下,学她双脚盘起。「说实话的小孩通常得不到礼物,而且会被排斥。」
「那一定不是我,我的人缘好得自己都苦恼,每个人都乐於亲近。」得意的说道,她眉飞色舞扬高下颚。
论起好人缘没人比得过她,全镇的人都喜欢她,以春天为名立镇。
即使多了阿婆级的花布包头,源源不断的活力仍由春天身上散发,一举手、一投足之间充满阳光气息,让人全身发暖不带倦意。
生动的明亮双眸像一本活的故事书,活灵活现的展现无数美化画面,一页一页翻动不乏味,色彩缤纷漾著天空的颜色。
她是个很容易让人动心的女孩,开朗乐观的天性无时无刻抚慰寂寞灵魂,随意发出温暖磁波感动人心。
说她是春天的花神也不为过,与世无争不贪名利,自由自在的生活在绿意盎然的天地之中,只见无忧不带世俗烦恼。
「是吗?我以为你见不得人才用花巾裹面。」聂沕离取笑著,用二十五岁男孩的心情调佩。
春天好笑的比比天上的太阳,「夏天还没到,我不想提早做美白保养。」
其实这句话才是笑话,「春天温泉馆」的温泉具有强身、美白的功能,天天泡半小时温泉不怕烈日炎酷,依然还以白皙。
所以她一身白嫩的肌肤比较怕海风吹拂,盐分会使人产生脱水现象,皮肤乾燥时会稍微脱皮,必须定时补充水分才能水水嫩嫩。
「可以拿下来吗?」这句话由问号变成肯定,聂沕离话末说完已伸手—扯。
刹那间云发飞落,乌黑亮丽几可见人,微卷的散落开来,清亮的眸子讶然以对,长长的睫毛眨动著春天乐曲,透著精灵的笑脸跃入阳光下。
令人屏息。
第四章
「啊!春天!」
就是春天的感觉。
一声讶呼打破详和的宁静,惊走了地蝉的声音,蓝色的天空快速变化,为无礼的人类带来一时的乌云,慢慢拢聚。
原本清丽的眉眼已经够动人了,没想到真正的美丽隐藏在褪色的花巾之下,巧丽的小脸泛著苹果红,鼻俏唇润不失天真,让人有种少看一分便觉世界失色万分的感觉。
没有魅惑人的艳丽,只有淡淡的清新和亮眼,像一股雨後的新绿猛然袭来,震动人心最薄弱的轻湖,冷不防地印上她的容颜。
发黄信纸上的古老爱情发生在他身上,彷佛被春天烙下印的聂沕离终於知道他在寻找什么了。
那是一种共属的共鸣,激荡出令人心满溢的音符,跳跃在心的五线谱谱成一首醉人乐章,幸福的花朵绽放左右永不凋谢。
原来写信的男人所表现的便是这种深情,即使生命走到终点也不忘释放最後一抹炽芒,只为不舍了了厮守。
他的春天来晚了,纯净清雅的容貌映著灵秀。
「呃,你的朋友是不是颜面神经有毛病,怎么嘴角直抽搐?」像惊愕过度扭伤了神经转不回来。
她是叫春天没错、可是不用歪著脸歌颂她,她还没那么伟大。
「别理他,他这个毛病很久了,见怪不怪。」形容得真贴切,抽搐。
冷视的聂沕离以眼神警告身後的案日冯保持一定距离,不许他靠得太近窃听两人的交谈,好奇地歪脖扭脸好引起注目。
他的眼中说著:她是我的,休想染指。
而蔑视上司指令的秦日冯依然故我,人前一步,人後一步维持一尺之距,不近不远刚好形成接收器,将眼前的一举一动记录在万用人脑内。
「他没去看医生吗?我知道有家国术馆的推拿功夫不错,还可以替人针灸。」哇!换边,歪得真彻底。
「病入沉疴,百药难医。」离死不远。
秦日冯斜瞪他一眼。不发言代表他涵养好,别当他是空气讨论,好歹尊重一下基本人权。
他抽搐的原因是太过惊讶,难以置信罢了,医学名词上来说叫暂时失律症,而不是颜面神经障碍,他健康得能挑战五十公尺障碍赛。
「他好像不太满意你的说法,用三角眼瞪你。」啊!看错了,是偷瞄。
「是吗?」聂沕离斜睨了秦日冯一眼,投射冰刀无数。
微微一颤的大跟班顿了顿,停滞不前的暗自收敛嚣狂行径,春天一般的女孩眼露淘气,他倒楣地中了一箭。
秦日冯把距离拉大,安分守己的固守本位,只把耳朵竖直「旁听」,偷摘桃的岁月已经久远,用不著多个人把风。
「不过我觉得很奇怪,台北的房子都淹大水吗?怎么你会买下春天小镇的鬼屋?」这附近没什么大型商店,最高的大厦只有七楼。
和百货公司、连锁商号林立的大都市一比,他们的小镇显得有点小儿科,像五脏俱全的麻雀难以与大鹏鸟相提并论。
这些年人口外流的情形并不严重,但是也没几人会迁入,来来往往的观光客是冲著温泉馆和海上休闲娱乐而来,短暂的逗留他们非常乐意,长期居住的兴趣则缺缺。
除了出生和死亡,这个镇起码有十年没人从外地搬进,更别提大手笔的购入上亿豪宅,光是打扫就是一大问题。
秦日冯忍不住脱口叫嚷,「鬼屋?」喝!果然和鬼脱不了关系,他就说这屋子看起来阴森森的。
偏偏某人不信邪。
「房子有没有鬼你最清楚,需要我赞助投影设备,好使影像更逼真吗?」捣蛋鬼不就在眼前。
吐了吐舌头,春天扮了个可爱的鬼脸装儍,「如果你打算发展观光事业的话,鬼屋的卖点一定引人入胜。」
没见过不一定没有,老一辈的人曾见过一男一女的身影徘徊不去,一在屋内一在门口,明明相望却像看不见似的越过彼此,继续无尽的眺望和等待。
叹息声也由那时传开。
只是小孩子爱玩的天性难以遏止,一次两次尚有些畏怯,次数一多胆子也变大了,由大白天的出没转为黄昏造访,越待越晚反而不怕了。
庙里的师父说鬼有分好坏,只要心存善念不主动招惹,他们也不敢任意伤害人,这叫阴阳有别。
「若说我打算收购‘春天温泉馆’改建度假饭店,你说可能性有几分。」聂沕离试探地提起。
春天的表情微怔,认真的看了看他。「零。」
「零?」这不是他要的答案。
「我外婆不会出售温泉馆,你最好打消念头,她把温泉馆当成命一样的宝贝,连我不小心刮掉一公分的漆都得受罚。」她是念旧的人。
记得那次她挨了十下板子不准吃晚餐,半夜饿得受不了直喝开水,心疼不已的姑爹才偷渡一块面饼让她止饥。
「我说说而已,你别当真。」真有那么顽固?
「少来了,我看你是在探我口风,外婆的温泉馆是地方上的古迹,你敢动一草一木就是和镇民为敌,他们会拿扫把将你轰出镇。」
「连钱也打动不了?」他不信。
聂沕离的霸气显现在脸上,他认为任何东西都有一定的价码,没有钱买不到的道理。
或许他处在功利世界太久了,习惯以金钱看待物品的价值,心自有一套标准收买人性,完全忘了世上还有一种人不为所动。
那就是物质欲望低落得近乎零的小镇居民,他们纯朴地不受文明污染,享受知足常乐的悠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