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剎朱雀(京华四贝勒之一)(22)
作者:寄秋
虽然两人名义上是义兄妹,但是日魂尚未入教前,她已是独当一面的月剎,所以他一直以敬畏的态度对待她,从不踰越“先入为长”的藩墙。
如今,这一句“可男”叫得她的心更加沉重,她知道他是认真的,不带半分玩笑。
“我是因为月剎之名才入教成为日魂,不要让月剎之名失去光彩好吗?”他心底真正的意思是──为了你的存在,日魂甘于沉沦。
他对她的爱深知大海,一直以来在背后默默地支持她,他很清楚月剎为了反清大业无意于儿女私情,所以视他如亲人为共同目标而努力。
既然看不破情字,他只有以兄长的身分守候她,无法开口言爱。
而她打从自恪恭郡王府归来,原本自信的眉宇染上轻愁,开朗、慧黠的笑容显得黯淡,不时流露出遥望远方的落寞神色。
她爱上炜烈了吗?
他不敢问,怕伤了她故作平静的心。
“月剎永远是月剎,日魂月剎才成明,我懂得。”她无法逃开娘亲对她的殷切期望。
爹为了反清复明而牺牲,身为郑家子孙,她已没有退路可行。
为了她这句日魂月剎才成明,日魂动容了。“行动的事由我们负责,你只管运筹帷幄。”
“行了,当我是第一回出任务呀!”
夜幕低垂,命运之神摇动转盘。
★★★
十数条人影趁着夜色潜进刑部大牢,据报朱王爷的孙子囚于此。
地牢内火光烁烁,影子四下晃动,十分诡异。
四、五个狱卒手拿长剑来回巡逻,铁钥碰撞声如往常般响起,随即额上无息无声溅上血迹,落入旁人手中。
疾行的人影搜寻着牢房,尾随于后的俊美白衣男子倏地全身一绷。
不对,戒备太松懈了。
“陷阱,快退。”
听到月剎的大喊,所有的人鱼贯地退出大牢。他们才一跃至中庭,灯火立即大亮,恍如白昼。
上百名弓箭手拉开满弦的箭,禁军侍卫一字排开,四面人墙围堵住一行人,毫无空隙。
回廊上立了两道伟岸颀长的身影。
“拿下乱党。”
胤礽阿哥的话一落,一拥而上的禁卫军挥动利剑,逼向一干叛军。
只见日魂一把青锋剑劈开一行血路,势如破竹地斩杀潮水般的清兵,身起剑过,人头四飞。
冷傲也不落人后的拔剑相向,回刺旋到似流星坠落,他气势如虹地站在月剎面前,和日魂两人形成一道屏障护佐重伤初愈的她。
“好可怕的杀气,此两人若能为我所用……”胤礽可惜地叹道。
在他身后的炜烈不发一言,紧抿着下唇盯着那抹白衣身影,生怕无情的刀剑伤了她。
炜烈看出那两个剑气凌厉男子是以生命在护她,即使在明知她身怀绝技之下。可见他们对她的用情不比自己浅,而且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是月剎?”顺着他隐忍的目光,胤礽不得不赞叹真有天人转生。
即使她穿着男装一脸镇定地审视局势,那张出尘的容颜仍掩不住光华,美得教人移不开视线,以致禁卫军的剑尖一到她跟前,就失神地怔了一下。
结果真应了牡丹花下死,很快沦为她面前两位男子的剑下魂。
“月剎不会武功吗?”胤礽好奇她为何只观不战。
“她在保存实力做最后一击。”炜烈咬牙切齿的迸出一句话。
胤礽看看他愀然扭曲的五官。“你还真了解她。”
“不要小看月剎的实力,她的七尺绫纱出神入化,神奇莫测,连我都不是她的对手。”
那回若不是她受了重伤,久战之后的败者将是他。
“啧!没想到你会提醒我,我还当你被爱给冲昏头了。”他对月剎的戒心又多了一倍。
往往看似无害的对手最可怕,这种人会在谈笑间让人致命。
炜烈面容一冷地说:“我爱她,但是我懒得替你收尸。”
“真毒。”他讪讪然一笑。
中庭内战况惨烈,胤礽的禁卫军死伤泰半,尸陈遍地,叛军十数人也仅剩五、六人苦撑,日魂及冷傲皆负伤在身。
眼看着禁卫军的节节败退,胤礽脸上的表情由戏谑转为凝重。叛军的实力远超过他的想象,尤其是传闻中的月剎还尚未出手。
他悄然地望着炜烈紧绷的侧面下了指令。
“弓箭手准备。”
炜烈双目圆睁地回头。“你要放箭?”
“抱歉,南火。”他用眼神说明,不能成全你了。“放。”
剎那间百弓齐发,雨一般的箭射向中央三人,炜烈见状欲冲出,但右手却被只铁臂紧扣着。
“放开我。”
胤礽肃穆地冷睨他。“箭射的是反清份子,不是大清朝的贝勒爷。”
“我……”
他的反抗在目睹一道白影拔空而起时停滞。
七尺绫纱幻化成千万条瑞光龑向弓箭手,应声而倒的弓箭手不见血,唯额前两眉处有一小点。
见月剎因使力一击微簸了一下,臂中两箭的日魂随即扶着她。
“你不要紧吧!”
她看了看伤得更重的冷傲。“一时内息不稳罢了,你先顾着冷傲。”
“我不要……紧,你给我小心点。”冷傲吐出口中血,以高傲的口吻关心她。
身上的剑痕密布,肩、胸各插着半波的箭,他反手一挥削丢露于外的箭羽。
“你们得空先走,我来断后。”月剎眼露酸楚地对着为她挡箭的两人说道。
她不愿他们为她做出任何牺牲。
“休想,要走一起走。”
两人同时以凶狠的目光怒视。
“炜烈不会伤我,让我掩护你们先行离去。”她的视线与炜烈相对。
四目凝望,竟是悲哀而绝望。
敌人呵!
天地悲鸣,乌鸟啼月,一阵雷光照亮了满地的红艳,分不清是汉人或满人的血。
09
“什么?”
内侍在胤礽阿哥耳边低语,他诧然露出惊讶眼光,重新看待月剎这位女诸葛。
他的确低估了她。
这招声东击西的计策使得狠,不惜以己之身为诱饵,乘机救走了小王爷。
一个大明王朝的遗孤值得牺牲这么多人吗?他深深地困惑。
“退下。”
一个突来的命令叫一干侍卫傻眼,二阿哥不会想以尊贵之身和乱党过招吧?
虽然疑惑,第二批备命的禁卫军仍听旨行事。
“月剎,你是少见的奇女子。”
月剎目一沉,看看炜烈眼中的不解,再回瞧胤礽.“能得二阿哥的赞语是小女子的荣幸。”
“你不仅容貌出众,聪明才智更是不逊于男子,可惜走岔了路。”如此丽容,他亦心动得想纳为妃。
“二阿哥此言好笑,女真本该在大漠放羊赶马,为何背祖忘宗地舍弃家园,强抢我们汉人的坟地?”
生于斯,长于斯,死于斯,这等道理应该懂吧。
被讽辱的胤礽面上一寒。“你若肯降于我大清,日后的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大明儿女岂能降于异族,你当真以为满清能万年不坠吗?”她将袖剑滑至后臂。
胤礽终于了解南火迷恋上她的原因,稍有理智的人都会被她不驯的厉言气得发火,恨不得扭断她的颈骨。
不用说是女人,就算是个男人也不敢当他的面质问大清朝的国祚,而她毫无惧色的大胆蔑言,教人不由得一惊。
“我想问一句,值得吗?”
她马上神会意通地涌上悦色。“我成功了,不是吗?”
这……好灵敏的反应。“你怎么看出破绽?”他自认布置得天衣无缝。
“实则虚之,虚则实之,一踏进刑部我就觉得事情进行太顺利一定有鬼,果然如我所料。”
在行经刑部大牢前,她眼尾斜瞄到一座戒备森严的楼阁,照常理讲,大臣们休憩的地方不应派有重兵驻守,除非内有不可告人之事。
刑部是何等重地,居然没派侍卫三班巡逻,叫他们如入无人之地一般,岂不启人疑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