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锈[男暗恋]+番外(67)

作者:施釉


陆铮年终于问:【他们在一起,你知不知道道是为什么?】

徐晟好几分钟输入,没有回复。

陆铮年静静地等。

对于过去他其实已经没办法回忆起,冉姐笼统概括描述一个字。

有几次他甚至连朦胧的印象都要拿笔记下来,迟早有一天他会完全忘记她的事实让他,恐慌。可他就是想知道更多。

手机振动一下。

陆铮年低头,看到徐晟回复:【我们也没想到......可能是因为他们认识很久了,还是前后桌吧。】

陆铮年下意识想。

他们是,他和她难道不是吗?

.......

陆铮年视线模糊。

细小的尘埃在空气里浮动。

他才慢慢地想起,连这个他也不记得了。

她说她和严朔认识很久了,他们也说他们一开始关系也很好。可是他也是应该很久以前就认识她的,他也应该和她青梅竹马。

能证明的只有她和自己两个人。

现在他不记得。她也不记得了。那段过去早都不存在了。只是灰烬。

陆铮年回到了M&G,接回一部分的事,股东在他离开这段时间搞了不少小动作,股东大会上看到他还是有些讪讪。

其实陆铮年状态不适合工作,但不找点事,他的大脑会一直反复提醒他记忆中的虚无,哪怕思绪现在迟钝要很久才能反应过来这一点也是一样。

厉择和陆铮年说起那个拔掉仙人掌刺的实验。他反应了很久:“我只是忘记了一段时间的事。”

厉择看他:“你是把你的脑子拔掉了吗?”

他和盛栀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到高考。整整十年。将近三分之一,怎么会只是一段时间。

陆铮年又晃一下。

沈霁看不得他这副样子,把文件拿出去走了。陆铮年慢慢地说:“没忘与忘记,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他仍然没有见到她。家里的肖像画,他只动了几笔,头疼欲裂。有盛栀照片,远远描绘不出记忆里盛栀那个感觉。

厉择把他手下的文件抽出来,让他别在走神的时候处理工作:“你还看不出来吗?大脑屏蔽就是为了让你忘记她。”

一个一直在漏水的沙粒,是装不住喜欢和爱的。陆铮年对自己够心狠。病魔也不怎么样,没想让他好过。

厉择翻着文件:“等忘干净就好了。”

陆铮年感觉自己在服无期徒刑,他慢慢地轻声说:“那和让我去死有什么区别?”

厉择动作顿住。

没说陆铮年去B市,原本就是想寻死的。谁知道这么倒霉,产权都转让了撞上盛栀那么一遭。

你不明白吗?陆铮年,你活不下去了。

再这样被她折磨,你活不下去的。

岁岁说要过来玩。

以前都是徐晟告诉他,陆铮年第一次接到这个电话,反应了两三秒才辨别其中的女声,垂眸说:“之前都是。徐晟。”

他不知道声音为什么快于本能地艰涩。

盛栀说:“我最近有点事,能不能麻烦你,帮我照看岁岁一段时间?”

那头只有很轻的呼吸声。

盛栀抿唇,知道这个请求多少有点过分。

但薛谧她们都没有照顾过孩子,拜托她们照顾有些强人所难,她也不放心,而且他们之中,也只有陆铮年能让严家投鼠忌器。

她可以两幅面孔,但绝不能拿岁岁的安全冒险。盛栀垂下眼睛。“大概一周时间。一周后我就会回来。”

“.......”

陆铮年没回答。

盛栀呼吸微轻,她捏了捏眼睛,听到他说:“盛栀。”

他的语气很奇怪,像一种初学者的生涩,和垂老的生命艰难开口的交杂,连语调都有些古怪的低沉喑哑:

“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

盛栀转瞬即逝的声音成为他心跳的休止符。

其实盛栀打电话来之前他正在按照医嘱每周练字。因为他总是和咨询师和在问卷中反馈,时常觉得内心空洞,所以听他们建议发展了很多爱好。

软笔字算其中一种。但打针太久,手有点抖。盛栀的电话就是这时候进来的。

他反应太慢,要接的时候怀疑电话几乎已经要挂断。

盛栀没说。

她其实知道陆铮年敏锐,但这些终究是她和严家的事。她拿到那个项目,不就是为了和严家搭上话,问清楚之前的事?

和他没关系。

所以盛栀还是和陆铮年说:“没事。”

“.......”

陆铮年缓慢地抬手,盖住自己的眼睛。他其实想和她说很多话,很多事。

也许只是那么多个日夜辗转反侧痛苦不休遗留下来的灰烬,也许只是日常般的几句问候。

但那些话堵在他胸口,是没有重量的气球,轻轻就能戳破。包括现在。

他知道他等待这个声音日日夜夜。但脑海里没有一张她的脸。他没有任何可依靠的,可借鉴的过去。像过去的陆铮年直接把整个空中楼阁都给毁了。

那一瞬间他想起某个激痛后的一刻。

他告诉自己,就算她说喜欢他,他也不会再相信了。

陆铮年怔怔地站在那,其实也已经完全明白。他所记得的一切已经一文不值。

所以他回到家里。

他把可能成为日后他们亲密的基础的一切,都焚烧成尘埃。

如果他心爱的人,真的可能有那么一刻垂怜他,真的有那么一刻被过去遥遥打动,想起她的青春里不止有严朔,还有他,为他心动的时候。

那这一切,已经不会,再不可能发生了。

因为可以证明我们确实有那些过去的,只有你和我。可现在,已经没有人能证明了。

盛栀没听到电话那边的声音,以为只是陆铮年不知道怎么拒绝而沉默,她停顿一刻,才想说没关系,她再问问其他人,陆铮年说:

“好。”

盛栀的眼睫动一下。她现在在家里,手放在玻璃上没怎么注意,一侧头居然在指腹与玻璃间晕出一层薄薄的水珠。

盛栀看着那水珠:“我还想回一趟学校再去看看蒋老师,你去吗?”她说:“就是上次老师说的捐书活动,我准备了一些。”

陆铮年依然没有声音。

他多想回想一下他们第一次去学校回顾了哪些地方说了哪些话,或者做了哪些他可能会很想去的约定。

但他想不起来,就只能开口:“不用了。”

说完,陆铮年握着手机。

他的身体跟着心脏剧烈颤抖着,强烈反抗,心痛欲裂地想要阻止他拒绝这次会面。

可他怎么去呢?他这样一无所知,一瞬间就会被她发现,还会露出破绽。

他把他最珍贵的东西弄丢了,却不能告诉她他是不记得的。因为本来就只有他记得。本来就只有他视那段过去为珍宝。

觉得过去灿若云霞。

可这样才是最保险的方法。他没了可以绑架她的过去。连通往她的路,都已经是死路。

陆铮年站了一会儿,回到客厅给沈霁打电话。电话接通,两个人都没说。过一会儿,沈霁冷静道:“你放心,我知道。”

陆铮年低声:“谢谢。”

沈霁安静很久,喊他:“陆铮年,你只是生病了。”忘记那些不是他的错。

陆铮年挂了电话。

他想不起来之前和沈霁说过什么有关她的事,站起来想拿什么记下来暂时还记得住的,毛笔提起来很久。

他只写她的名字,只写得出她的名字。

陆铮年看着那两个字,心想,现在我们分道扬镳了。

可是盛栀。至少让我记住你的名字。

如果我有什么错,至少,让我记住。

只是这两个字。

他按着宣纸,慢慢地提笔写。饱蘸了墨,两个字,浓墨重彩。他看了很久,呼吸微动,也没有敢写上:

我喜欢你。

这是他该忘记的。不该被提醒的。在试图忘记这件事。那就忘记。

陆铮年放下了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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