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请郎自来(六婆系列之牙婆)(13)
作者:席绢
「我没答应。」
「嘎?!」她笑声一顿。「你哪儿不对了?没答应?」
「我……」
才要说明,就给打断了,元大娘自屋子里呼叫著:
「是谁来啦?初虹,怎麽不进来?你不把仪式主持完,他们怎麽进洞房啊?」
「来了!」终於想起里头正忙著呢,拉起年迴往里头跑。「娘,有客人来喝喜酒!」
「怎麽?不是後天娶亲吗?」现在是怎麽一回事?年迴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今天啦,早日生米煮成熟饭早安心。来来!一同来观礼,做个见证,其它稍後再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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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交拜,送入洞房——
元大娘与柯老爹端坐在上位,欣慰的看自家小儿女结成姻缘,虽没有大排场,但该有的也算全有了。硬是拉来一位年高德劭的元氏宗亲当见证人,使这小小婚礼能够成立,并被承认。
没什麽来客,就两家人坐在一块儿吃吃喝喝。那个元老爷爷生怕有祸事,早早走人,所以客人只有一位,就是年迴。开心的新郎倌只会傻呼呼的笑,不好意思偷看小妻子,只好拉著年迴扯些有的没的——
「啊,年迴,我今天真是高兴,你明白吗?心里住了个人很快活很快活哩。」
年迴笑应:
「是,是,明白的。」
「耶?你明白?原来你心中也有人是吗?」元再虹笑呵呵地:「我想也是。你一表人才,又被京城大老爷倚重,心仪你的姑娘肯定不少,你何时请我喝喜酒呢?」
「还早。没你的好福气,看来明年你就可以让你娘抱到白胖的娃娃了。」年迴看得出这是一对有情人,即便是权宜婚姻,也会是对恩爱小夫妻。
元再虹挥挥手。
「不不,太快了,过些年吧。娘说太早生育的女人家不好,老了之後身子会差些,最好等她十七岁再说。」
元大娘笑啐了口:
「傻小子,你媳妇儿都羞得抬不起头啦,别说了吧!」
「我说真的嘛——」
元初虹端出一盘水果,对小弟道:
「我看慧儿折腾一天也累了,你还是先扶她进房吧。收拾的事全交给我,别让她出来劳累。」
「哦,好。」
见小夫妻俩离席了,柯老爹才垮下一张脸,叹道:
「今日一早,马吉上门要求我交出慧儿,我怕日後你们不得安宁了,他可凶悍得紧哪。」
元大娘强笑的安慰他:
「亲家,别担心。至少慧儿这麽好的姑娘,没让人糟蹋,还成了我家媳妇。我们一同担待吧。就不相信那马吉能奈我何,他总不敢杀人放火吧?」
但他的小人招数却是层出不穷,唉……
「真的不必担心吗?」柯老爹是老实人,一辈子没见识过坏人的手段,所以两三下就信了元大娘的安抚,口气轻松了些。
「不必担心。明日呢,你就带著三个孩子先到凤阳的亲戚家住个半年。马吉的事全交给我们解决。你们往南走,再虹带著慧儿往北方的开平走。他要的人全走光了,什麽事也做不成啦!」
元大娘忙著对亲家面授机宜,年迴自动自发的起身收拾碗筷端向灶房,元初虹正在後门打水要洗碗。
「我来。」轻而易举的以一只手提起那桶笨重的水。
元初虹甩了甩手,费了好大的劲才打起的水,人家一手就搞定,男女的力量真是天差地别。
他将水倒进木盆中,蹲下身,袖子一卷就搓洗起碗筷,没把工作交还给她,很自然而然的样子。她蹲在一边由他去劳动,笑问:「这两、三年你不大做这种小杂役的工作了吧?」
「嗯,都在外边跑。回到宅子也只忙著帐房的事。」
「很好哇,那稍早你为何说没答应赵大爷的雇佣?」她从一边的篮子里抓出一颗柚子剥皮。
他停顿了下,才道:
「今年年初,赵总管给送回了家乡。」
「咦?为什麽?他才五十来岁,身子骨硬朗得很不是吗?」她张大嘴问。
「他出门办事时不慎落马,跌断了一条腿。虽仍有能力管事,但无法出门奔波。老爷赏了他一大笔银两,送他回家乡了。」
「那……赵总管个人的意思呢?」记忆中赵总管是个很乐在工作的人,几乎把赵府当成出自己家业一般的尽心尽力。
「总管走的前一天,我去向他告别。看到他……一下子老了二十岁似的,都没生气了。他家乡已没有亲人。d口十岁进赵府,四十多年以来只当这儿是唯一的家。他笑笑地对我说:没法子,终究不是由自己真正的家业,人家要换人,你就得走。」
元初虹听出了重点,轻道:
「你曾经以他为努力的目标,所以特别震撼是吧?」
就知道她一定懂!她一向比别人聪明。他看向她:
「他老人家并不算一无所有,毕竟老爷一向慷慨,给了一千两养老。但……我以为当生活温饱之後,赚更多的钱并不会更快乐。快乐,或许必须是来自努力之後所堆砌出的成就感。那是成功,也是钱。但钱,却不一定可以买到成功与快乐。你懂我的意思吗?」问得好急切。
她想了一会,点头。
「嗯。你对事业的渴望已超越金钱,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把钱视作一切的小鬼了。」
他笑。
「其实还是一样。一旦事业有了,钱还会少吗?只不过,我不想老了之後除了钱,什麽也没有。」他不否认出口己爱财如命。
将柚子剥成两半,一半递到他嘴边。
「应该说,你厌恶被取代、被撵走。同样是努力赚钱,你希望自己独一无二,就算日後断手断脚,也仍然存在,不可或缺。」
张口咬下那又酸又甜又多汁的柚子,满满的笑容已不必说太多。他是开怀的。
她拍拍他。
「当然我们是不敢想成为像赵大爷那样的富贾啦,可是就算开小商铺,也是老板级人物。以後还请你多关照呀,年老板。」
他张口要说话,却教她顽皮的塞进了大半片柚子,两人笑闹了起来。他撩水泼她,吓得她赶紧溜,绕著水井躲他,还不时把柚子皮往他身上丢。
「喂!你有没有风度呀!怎麽可以追著我这个弱女子喊杀喊打的?是男人就该吃亏认衰!」
「哪来这道理?喔!」又被一片柚子皮打中额头。他单手往井沿一撑而跳,竟然越过了井,飞身挡在她身前,她一时煞不住身,整个人往他怀中撞去,又是两声惨叫!
「哎唷,我的头!」一定肿起来了。
「唔……我的下巴……」八成给撞瘀了。
两人蹲下身各自抚著痛处,又疼又想笑的,一时找不出话说,只能龇牙咧嘴互望,夹著傻傻的笑。
但不知为何,笑著笑著,竟是觉得有点尴尬。
「呃……我……」不开口好像怪怪的,她张嘴发出虚词。
他突地伸出手,像要抚摸她的发——
啊?他在做啥?元初虹胸口重重一坪,没能反应。他不会是要……轻薄她吧?不会吧?可……行为又像……
年迴将黏在她发上的柚子籽挑了出来,无视她的怔然,提醒道:
「你头发沾到柚子汁液,黏黏的,都黏上一些尘土了,你今晚可得小心梳洗一番,恐怕会打结哩。」
嘎?!什麽?什麽跟什麽!
还是怔怔的看他-脸上泛起会错意的困窘红晕,觉得自己做了一次笨蛋,一个莫名其妙思春起来的大笨蛋。人家压根儿没那意思,她在怦然个什麽劲儿!
他只是……看她头发太脏,提醒她该洗了而已。
一股深沉的懊恼弥漫周身,恨不得立即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再也别出来见人。
真是的……
她在期待什麽吗?
对年迴,只是朋友,不是吗?
她到底在期待什麽呀?
两人之间,不可能的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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