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就算他不道歉，你也能走出来的，”闪帆把她搂紧了些：“但是靠你自己走出来，你可能会变得冷漠。瑶瑶，我不想你变得冷漠。”

“我不冷漠吗？”舒瑶有点意外，她向来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人，从来不愿意管别人的闲事，更懒得听别人的闲话，所以对舆论并不十分敏感。

“一个刚认识就提醒我穿好衣服的人，怎么会冷漠？”

舒瑶笑了：“那是别有所图。”

“图什么？男色吗？”

“算是吧。”

雨似乎越来越近。风吹得又紧了些，舒瑶把自己紧紧贴在闪帆身上，就算不冷也舍不得放过他身上的任何一丝热量，每份温度都要霸道地转移在自己身上才罢休，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确认自己真的在他怀里，也是真的被他爱着。可闪帆却在此时轻轻拍了拍她的胳膊，示意她松开。舒瑶还没来得及问原因，就看见他从后备箱拿了一块抹布，把车顶擦得干干净净。

“怎么？”

“后备箱里有啤酒，你要不要喝？”

没等舒瑶回答，他就取了一罐放在车顶上，然后从后面托住舒瑶的腰：“能上去吗？”

“诶？上去？”舒瑶虽然不像赵丹阳那样四肢发达，但体力并不差劲，就算穿着不方便的长裙也借着闪帆的力气轻易爬上了车顶，然后才反应过来发问：“为什么上来？”

闪帆没回答，自己也爬了上去。

车顶上的风似乎更大了些，舒瑶不自觉地靠在了闪帆怀里，伸手去拨弄自己被吹得一团乱的发型。无果，只好把跑到面前的发丝规整了一下，轻轻掖在耳后。

闪帆的腿很长，这样坐着反而和舒瑶差不多高。舒瑶靠他的肩膀靠得并不舒服，索性抬起头来认真端详他的侧脸，慢慢将眼神从他的额头滑到下巴，又忍不住用手轻轻摸了摸他的睫毛。

很长很翘。舒瑶继续向下，指尖碰到山根：“你是混血吗？”

“这都能看出来？”闪帆有些意外：“我爸有四分之一俄国混血，按理说到我身上早就看不出来了。”

怪不得。舒瑶心里这么想着，手中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打开一看是赵丹阳的消息，问她怎么换了头像。

正准备回复，对面又发来一条：谈恋爱了？

不愧是老友。舒瑶忽然懒得回复，把手机锁屏之后顺手装进了闪帆的口袋，拉开了身边的啤酒，猛灌一口进嘴。

“慢点，别喝这么急。”

“怕我喝醉？都说了当初是对你有心思才装醉，我酒量不差的，”舒瑶顿了顿：“再说，要是酒量不好，我早就被许成杰卖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她心情不好，闪帆不想劝她放下什么，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别喝这么快，容易上头。”

“我上头做过的傻事也不少，多一次少一次又什么关系。再说，不是有你在吗，我什么样子你没见过？”

“也是。有些人演技实在太好，就算是同行都分辨不出到底真醉还是假醉。”

“彼此彼此。”

舒瑶又灌了几口，忽然感觉整个人都轻飘飘的，正如闪帆所说有点上头。她的脑子里凭空蹦出百种想法千句话，想一股脑倒给面前的人，可不管脑子里想着什么，看见他的时候却只剩一个傻笑的动作，借着酒精把心中暗藏的花痴表现得淋漓尽致。

“怎么一直看着我笑？”

“我在想，你有什么缺点啊？”舒瑶把自己凑在他怀里：“人总不能是完美的吧？”

闪帆觉得好笑：“我是完美的？刚才没考虑你的感受在咖啡店大吵大闹这么快就忘记了，你不记仇啊。”

“我说过了，人之常情而已。”

“好吧。我脾气不好，排练的时候对方背不下台词我就想发火；慕强，看见比我强的人就毕恭毕敬，遇见比我弱的人就容易有脾气；不给人留面子，随便说两句话就戳到对方痛点……”

“停，”舒瑶捂住了他的嘴：“这些也算正常，我的意思是，你有没有在别人身上不常见的缺点啊？”

“和你有关的吗？好吧，本想慢慢告诉你的，既然问了我就说吧，”闪帆手臂使劲将她狠狠抱住：“想让你这辈子都只能和我在一起。”

舒瑶无语：“哄我是吧？我问你问题，你和我说情话。”

闪帆的眼睛忽然暗了几分，又把手臂锁紧了些，就算舒瑶轻轻叫唤说疼也没放开，保持一个姿势抱了很久。舒瑶这才像忽然感应到什么一样，抬起头看着他。

“我知道你应该有正常的社交，也有经历过其他感情，我不会干涉也不会提起。”

他像开解舒瑶一样说了这么一句话，紧接着停顿了一下：“但是，我还是会想到，如果你的世界只有我一个人该有多好。”

“这算偏执吗？”

“应该算吧。不过你放心，我能克制自己。要是哪天我的偏执战胜了理智，还麻烦瑶姐狠狠给我一巴掌，把我打醒。”

舒瑶没急着接话，她一点一点把啤酒一饮而尽，稍微用力把空罐捏出了几个痕迹，然后直直望向前方到道路，许久才开口：“其实我挺喜欢的。”

“什么？”

“我家里从小放养我，钱倒是给得够，”舒瑶出气般有使劲捏了一下手中的易拉罐：“在他们眼里，舒达才是这个家的未来，他的想法和需求永远摆在首位。至于我，能做到物质不缺就行，心里想什么没人关心也没人在乎。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会答应许成杰的追求吗？他太温柔了，有关我的事情每一件都上心，只要我遇到问题就会尽他所能地帮我想办法，这些事我家里人都没做过，我也早就学会了不和家里人说。”

“他当初喜欢你吗？”

“鬼知道，可能喜欢过吧，”舒瑶耸耸肩：“不过今天出咖啡店的时候，我突然感觉好像从来没和他在一起过一样，好的坏的都淡ᴶˢᴳ了很多。”

她说着说着忽然眼圈泛红，声音带上明显的哭腔，狠狠用手抹了抹自己的眼角。闪帆叹了口气，想说点什么又觉得自己的经历太过单薄，只好又把舒瑶抱回怀里，轻轻用手顺她的后背。

哭的时候大脑更容易缺氧，舒瑶感觉自己整个脑袋都被酒精占据了，晕晕乎乎分不清梦境与现实，但还是努力压抑了一下哭腔：“是有点上头了，应该听你的喝慢点。闪帆，我好矛盾，我愿意信你，但是又害怕。”

这句话说完，她感觉自己真的有点醉，酒精完全压抑了理智，说出口的每句话都没来得及经过大脑：“我害怕我信错了人，害怕再经历这么一次我会崩溃，可是我好像真的爱上你了。说出来我自己都不信，这么短的时间，我竟然爱上你了。”

闪帆心里一阵阵泛酸，混着冲动涌上眼角，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你竟然会无条件护着我，好神奇。闪帆，我竟然能遇到你这种人，我竟然可以享受这样的爱。后来我就想着，去他的吧，不管你能持续多久，我得抓住才好，这种日子多过一天都是赚。就算持续时间短也无所谓，许成杰这个人给我上过最大的一课就是我根本不配这样的爱，我命里就没这个缘分，就算我真心以待也没用，但我真没想到会遇见你，看来老天还算待我不薄。”

“我说过的，我会尽我所能和你发展长远的感情。”

“我知道，但你太好了，我害怕实现不了，我总觉得要有所保留，总觉得要给自己留条退路。”

远处一道闪电忽然划破黑夜，没过多久厚重的雷声也姗姗来迟，真的要下大雨了。舒瑶想从车顶跳回地面上，却被闪帆紧紧搂住身子。

“我还是那句话：你离过婚，我也离过婚，你我都是经历过的人，有什么害怕的？这叫门当户对，天作之合。我刚才忽然感觉你好像一颗缺水的花花草草，被太阳晒了太久，习惯了干旱于是害怕降雨，就算尝试也是伸了一片叶子接一滴雨水，随时都准备回到渴死人的环境里去，这样根本改变不了现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