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成杰心里只有自己的利益，自己永远排到后面，仿佛是个随时能抓起来利用一番的木偶，任意支配，用完了再丢到一边。舒瑶将眼神从许成杰那张脸上移开，转头看向窗外沉默了起来。不知道过了多久，她释然般轻轻叹了口气：“你别再来找我了。闪帆朋友那边，我会让他不要介入。就当我没认识过你吧。”

明明得到了想要的结果，许成杰却像心有不甘一般继续紧盯着面前的舒瑶，仿佛直到今日才有机会认真欣赏前妻的美丽一样舍不得转一下眼珠子，然后轻轻点了点头：“他也很聪明，只是条件配不上你。”

“我以前从来没有要求你挣多少钱回来，或者给我怎样的物质生活，现在也一样。再说，我本来也没那么缺钱。”

“就图他爱你吗？你就不怕到头来都是一场空？”

“我连你都经历过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和闪帆相处久了，舒瑶也学会了点一针见血的本事。许成杰有些无奈地笑了笑，认命般点点头：“也是。”

舒瑶懒得再和他废话，转过头对闪帆使了个眼色，当着许成杰的面嘱咐了那笔生意的事情。闪帆点点头，看向许成杰：“你道歉了吗？”

让许成杰道歉比登天还难。舒瑶这么想着，拉住闪帆的胳膊摇了摇头：“算了，就当我没认识过他，别说这个了。”

“为什么不说？实实在在受到伤害的是你，至少也值得他一句认真的道歉吧。瑶瑶，有些事情不能一笑泯恩仇，如果痛苦没得到疏解，你就永远也过不去。”

闪帆的轴劲儿忽然窜起，占据了他整个大脑，甚至注意不到面前的舒瑶已经相当不自在，不管不顾非要许成杰给她道歉才行。不知不觉间他的声音逐渐大了起来，半个咖啡店里的人都向这里看来。

舒瑶尴尬得巴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只好又使劲掐了一下闪帆的胳膊：“好了别闹了，走吧。”

结果他依然像斗鸡一样使劲瞪着许成杰。

舒瑶生气又难堪，几经纠结之后终于跟随自己的内心选择了逃避，转过头就往门口走，谁知刚迈开脚就被许成杰叫住。

“舒瑶。”

她转过头，看见自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那张脸，心中的厌恶没理由地突然消散了大半。

“舒瑶，”他又叫了一声：“抱歉。”

“嗯。”

她点了点头，拉起闪帆的手：“走吧。”

第12章 夏雨夜

“生我气吗？”舒瑶一路没说话，听到问题之后偏过头假装把视线放在窗外，其实一直在看玻璃倒影里顶着开车的闪帆，直到进了地下车库才不情不愿地将脑袋扭正了些，在车子停好之后轻轻叹了口气。

“我刚才没注意考虑你的感受，对不起。”

闪帆刚上车的时候就后悔了，挂挡起步的时候他侧过脸看到舒瑶当时正因为尴尬双颊泛红，双唇紧紧地抿在一起，眼神死死地定在正前方的道路上，连余光都舍不得分给自己。心中纠结了一路，连续抛了几个问句也没得到舒瑶的回答，总算在停好车之后酝酿出一句道歉，像只犯了错的大狗一样，小心翼翼地等待主人原谅。

她没反应，闪帆也不急，只是轻轻捏着她的手腕。两个人沉默了许久，舒瑶才累极了般艰难地直了直身子，很快又把自己砸回了靠背上：“我不想回去。”

“那去哪儿？我家？”

舒瑶摇摇头：“不，好闷。”

“闷？”

闪帆本来还想再问些什么，结果正好迎上她微微泛红的眼圈，一下子慌了几分，满脑子只有刚才那句憋着哭腔的“好闷”。思索片刻，他给两人重新系上安全带，象征性地征求了一下舒瑶的意见：“出去逛逛？”

没等副驾驶上的人回答，他就又开出了车库。

初夏的温度并不夸张，但已经有了些咄咄逼人的趋势。舒瑶把副驾驶那侧的车窗打开，让傍晚的空气肆意灌入车中，却并未冲淡那股憋闷的难受。

大概是要下雨了。她想。

闪帆今天穿了件最普通的白色短袖，临出门的时候还对着镜子调侃两人站在一起像极了公主和保镖。舒瑶被混着夕阳的风吹得心情好了许多，转过头看了看他：“早知道我就不穿这么正式了，感觉你像个司机一样。”

“所以我们是富家太太和司机偷情吗？”

“啧，没个正经。”

“你老公在哪儿？我去把他干掉，这样咱俩就能光明正大了。”

闪帆说着就偏过头想看着她，却被毫不留情地推了回来：“好了伤疤忘了疼，又想受伤？好好开车，不要看我。”

整个下午都在费心费神应对前夫的舒瑶忽然起了困意，歪在座椅上闭着眼睛休息。闪帆悄悄把车窗关好，又把座椅调平了些。可能是太累了，也可能出于完全的信任，舒瑶只是闭着眼睛轻微调整了一下姿势，连眼皮都懒得掀开。

闪帆尽量把车开得足够平稳ᴶˢᴳ，他就算知道舒瑶睡得并不安稳也不愿意叫她起来，索性直接越开越远，直到夜色完全降临才把车完全停下，打开灯看向舒瑶。

她还没醒，下午出门前精心描绘的妆容微微晕开，倒是比之前更加自然。闪帆想探着身子帮她解开安全带，却没想到自己正好凑到了她的唇边，还没来得及纠结，他的冲动就战胜了理智，狠狠在那上面亲了一口。

“嗯……嗯？”舒瑶被唇边的热烈唤回现实：“干嘛呀？”

闪帆没回答，反而又使劲亲了两下。她刚醒来，声音都黏黏糊糊的，带着点懵懵的神情，像只被人抓着后脖颈拎起的小猫，让人看着就想使劲揉在怀里，倾尽全力好好疼爱。

舒瑶瞬间沉浸到扑面而来的吻中，轻轻抓住闪帆的领口，把自己又凑近了些，闭上眼仔细享受着，仿佛跌入了另一个美梦。

“喜欢被我亲？”

“喜欢。”

她软绵绵的，身上没什么力气，索性松开闪帆的领口，将手臂盘在他的脖颈处，错开彼此的唇瓣然后去吻他的眼角。

车里更闷了。闪帆打开了副驾驶的车窗，夜晚的凉意立刻贴在了两人身上。舒瑶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在车上睡了很久，久到窗外的夜景已经完全陌生：“这是哪儿啊？”

“下去看看。”

舒瑶虽然大学毕业就来了这座城市，但她是个不喜欢动的主儿，对城市周围的景色毫无行动力，剧团组织团建也是埋头干活，懒得出去晃悠。直到闪帆此刻扶着她下车，她才发现原来市区边缘有这么大一片人工湖。

近水的地方总是比较凉快，闪帆从车里取出一件薄衬衫披在自己身上，挡住了有些肆意的晚风。湖的对面忽明忽暗，好像也被风吹得摇摇晃晃一样。

“你冷吗？”

舒瑶摇了摇头。她今天穿的长裙盖住了整个小腿，只露出一段脚腕。她的骨架不大，身上的骨骼感并不明显，裙摆下的一截皮肤在灯光下像玉似的，在暗色的环境中格外显眼。两人轻轻斜倚在车上，谁也没再说话。

闪帆把舒瑶的手攥在自己手里，按摩一样轻轻揉捏她的指骨。舒瑶顺势靠在他肩膀上，抬起头去看早就暗下来的天色：一颗星星也没有，或许真的要下雨了。

迎面吹来的风带着点湖面的潮湿与清透，没过多久就彻底吹散了一整天下来积攒的闷气。闪帆搂住舒瑶的肩膀：“还生我气吗？”

“本来挺生气，但是后来想想，谁能完全保证自己在任何情况下都能照顾到所有人的感受呢？连我自己都没办法做到在工作中让每个人满意，干嘛还要苛求你做到这些。”

“我应该做到的，我是你男朋友，至少应该随时随地照顾到你的情绪。”

舒瑶想不出反驳的话，只是继续靠在他身上犯懒。风又大了些，她把自己整个钻进了闪帆的外套里，就这么一边享受他怀里的温度，一边听他继续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