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微酸(69)

作者:烟花海棠


为什么杨校长的接近总是让她觉得不适?

不怀好意,真的只存在于黑暗里吗?

🔒47.命运的多米诺

学期结束的时候,路莱仍然稳坐年级第一。

沾了她的光,吊车尾宋荻野竟也破天荒冲进了年级前三百,虽然不是多么光耀的成绩,但对先前当过倒数第一的宋荻野来说,这已经算得上是突飞猛进。

至少她不用担心宋雨丽产生:“我花那么多钱送你读书,你就回报我这个分数?”的疑问了。

宋荻野觉得自己是该好好谢谢路莱的栽培。

今年的农历新年来得早,不过一月出头,大街小巷就涌出一大波卖对联、灯笼和炮竹的小摊,各种贩售年货的小店大门玻璃上都贴起年年有鱼、五福临门的窗花,就连学校的门卫室也挂起了中国结。

年味由点及面弥漫上来,街头巷尾喜气洋洋。

但从小与宋雨丽相依为命成习惯的宋荻野对这种阖家团圆的日子一直没什么概念。不用走亲戚,不用“回老家”,春晚和中秋晚会、元旦晚会相比并没有太大新意。

在她的认知里,除了帮宋雨丽做个大扫除,贴个对联,三十晚上多两个菜,一切跟平时没什么两样。

唯独今年有异常,她竟然在年尚未开始的时候,就早早觉得寂寞。

也许是因为没有灯又不保暖的秘密基地,冬天不再适合碰面;也许是因为期末两人家教变严,手机上缴,生活回归两点一线;还可能是因为这头考试刚结束,那头路莱一家就回了 H 市过年。

原来想念是这样一种感觉。像蚂蚁爬上手臂,痛痒划过表皮,直击内里。

自期末考前半个月两人就暂停了见面,只能在做早操的时候潦草对望一眼。好不容易等到考试结束,手机回归,随之而来的关于路莱的第一条消息就是:她今天就要和爸爸回 H 市。

虽然手指敲下的字是:一路顺风。但手机外的宋荻野却是表情凝重。

事情已经一发不可收拾,少了小棉花糖的叽叽喳喳,生活竟然变得索然无味。

时间在寂寞中像卡住的沙漏般流逝缓慢。

终于来到返校拿成绩单、看下学期分班情况那天。早上八点半,向来冬天鲜少有雪的南方小城飘起了零星小雪,微小的冰碴儿刚粘上头发,就融化。

突如其来的雪让汇聚在高中部楼下公示栏查看分班情况的同学们格外激动,黑压压的人群里打闹声此起彼伏,宋荻野挤进人潮,在文科四班找到了自己的名字,又在文科一班找到路莱两个字,满意离开。

教室同样哄闹得像早上八点的菜市场。

一对对因为文理分科而即将要别离的兄弟姐妹小情侣正你拉着我,我拉着你,依依惜别,这时有人从办公室回来,一五一十地汇报“军情”:

“老师们还开集体例会呢,具体什么时候结束不知道。”

屁股长刺,横竖坐不舒坦的宋荻野起身去往走廊求清净。

因为下雪的关系,走廊的栏杆一片潮湿,她用衣袖随意地擦了擦,便百无聊赖地倚着它,向楼下望去。一片微小的雪花在风的推送下落到她的鼻尖,与此同时,路莱的身影出现在了视野范围。

她正与吴佳手挽着手,自食堂的方向朝教学楼走来。

“嘿,疯狗好像正盯着我们呢。”

是吴佳先看到宋荻野的,语气极尽嘲讽。

“真晦气。”

路莱愣了一愣,连忙抬头,对上了三楼走廊栏杆处宋荻野的脸。

不知怎的,只是远远与宋荻野相望,她也不自觉抿笑起来,微微勾起的嘴角让吴佳感觉十分不爽快。

“喂,路莱。”

吴佳拽了她一把。

这份不爽快倒不单纯是为楼上“阴魂不散”的宋荻野,更多是文理分科,路莱选了文科,吴佳选了理科,下学期她俩不能再同一间教室了。

从小吴佳就受到父母教育,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既然人也分三六九等,那么交朋友就要交优秀的,能对自己有帮助的。路莱当之无愧是优中选优的结果。

在填分科意愿之前她一再跟路莱强调:“我们一起选理科。”

结果今天公示栏上路莱的名字还是窜到了文科班,这让吴佳瞬间有种被背叛的感觉。

“你下学期不准再交新的朋友,你必须跟我最好。”

作为在家里受尽宠爱的独生女,吴佳说话常常会让路莱联想到路心贝。

霸道且独断,尽管吴佳大概从来都不懂得路莱真正需要的到底是什么,却早早对友情有了独占欲。

“听到了吗?”见路莱不吭声,她再次强调。

谈话间,两人已经走上了三楼,宋荻野还在原处站着,路过她身后时,瞥见她一身老气的派克服和杂牌登山靴,吴佳悄悄啐了一口。

“嘁,死穷鬼,不男不女。”

“别这样,”听到这话的路莱心里很不是滋味,“她这会儿又没惹你。”

“我不过是说句实话。”吴佳耸耸肩膀,嘴上功夫不减,“据我所知,她妈是工地搬砖的,她家穷得很,她还爱慕虚荣,买 A 货冒充名牌呢。”

作为曾被宋荻野当众拂了面子,还差点挨揍的人,吴佳对宋荻野的每一项负面言论都了如指掌。

不是的。

路莱刚想反驳,却被吴佳的下一句话醍醐灌顶。

“你看她留那一头短发,不男不女的,而且有一次八班的人跟我讲,她们在体检的时候看到疯狗穿了‘束胸’呢,靠,变态,你说她是有多想变成男人?”

你说她是有多想变成男人?

大脑因为这句话而飞速运转起来,那天落日的红霞下,她似乎也清清楚楚说了这样的话——

“谁没有几副面具?就像你看到的我,也不是全部。”

短发、束胸、永远暗色调的衣服和凶巴巴的态度,睡着与醒着时大相径庭的脸。

是她的面具吗?

能为她做点什么吗?路莱胸腔中升腾起一股莫名的勇气。

领完成绩单,两人在再战楼约见。

需要帮助老师监工集体大扫除,路莱去得稍稍晚了一些,等她来到自习室时,宋荻野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室内潮气满满,她被小雪打湿的短发正凌乱地贴着头皮,不成形状。

唯恐她着凉,路莱当即取下围巾要为她擦拭。

“不用,”动作被宋荻野制住,“待会儿把你围巾弄脏了。”

她在面对路莱时,老爱用“别嫌弃”一类的说法来贬低自己,路莱很不喜欢这点,于是充耳不闻,气鼓鼓挣脱束缚,强硬用围巾去擦拭她的头ᴶˢᴳ发。

“我给我爸爸打了电话,刚好他公司还有些事走不开,就同意我在外面吃完饭再回家。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羊绒的围巾带着少女身体的余温和一股铃兰清香,路莱身上充斥着少有的倔劲儿,在擦拭完宋荻野头发后,她甚至用围巾裹住宋荻野的脑袋,将其包裹成俄罗斯套娃的模样。

“你干嘛啊?”宋荻野问。

“发脾气。”路莱直截了当,“我不喜欢你怕我‘嫌弃你’。”

如此率真的发言,叫宋荻野心头荡起一片涟漪。

“白痴。”她抓住路莱放在自己腮边的手,感觉到指尖冰凉,就带到嘴边用哈气的方式来帮助路莱回暖。“对了,托你的福,我这次考得还不错。作为回报......你有没有什么愿望?说出来,我尽量满足你。”

歪打正着,这句话正中路莱的下怀。

“有!”

路莱立刻脱口而出。

不得不说,接下来发生的事是宋荻野死也想不到的。

两人去吃了一顿快餐后,路莱竟然把她拽到了一家内衣店里!

温暖的鹅黄色光线,漂浮的玉兰香薰气味,各式各样的塑料模特穿着清凉......中年店员与路莱耳语片刻,便要引着完全没搞清楚情况的宋荻野朝试衣间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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