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微酸(37)
作者:烟花海棠
算了,就当是为社会做贡献好了。
何英一边自我宽慰,一边上了车,准备去附近的饭馆打包一些东西回来。他那辆 SUV 越野车还在修理厂没取回来,但那个一直挂在越野车上的“荡秋千无脸男”却被他刻意拿回来,挂在了小电车上。
在点火的时候,他习惯要用手指去戳一戳那个无脸男。
虽然路千寻不在了,但是她的喜好,何英却莫名其妙一直忘不了。
也许这也是他最不愿意承认的,他还在帮助宋荻野的理由之一。
那就是即使知道路千寻极有可能只是把他当做另一个“何英”的替代品,他还是被她所牵动着。
无脸男在半空中滑稽地荡着秋千。
曾几何时,路千寻也坐在副驾驶,像个小孩子一样一下又一下地用手指去拨弄它。她的微信头像是赈早见琥珀主,她的休闲手包上会挂着毛茸茸的小黑煤球挂坠,她的名字从路莱变成路千寻。
何英其实不明白,宋荻野究竟有什么魔力,能让路千寻放弃家庭、放弃婚姻、甚至放弃生命,也要为她复仇,也不懂为什么宋荻野要撒谎,不懂她们到底一起守护着什么样的秘密。
但他明白,既然路千寻已经跨出了那一步,至少是为了完成她的遗志,自己也应该保证让宋荻野活下去。
客厅里的宋荻野没有哭,哭是最没用的办法。
何英走后,她沉默良久,直到点燃后一口没抽的香烟被摁进烟灰缸里时,才忽然像打通了任督二脉一ᴶˢᴳ样,站起来,眼神里的犹豫消失了。
“我来和那个男的正面对峙。”
事已至此,路千寻已经为她葬送了性命。
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连死都不怕,为什么要怕杨光明?为什么要怕流言蜚语?
这一刻,宋荻野的反骨,原始的狠劲儿开始再度萌发。
她给远在 F 城的妈妈打电话要了些东西,又拜托黄玉和小曼:
“黄玉,麻烦用我的账号公布一条信息,就说明天晚上八点,我开直播,等着那个‘男朋友’来连麦,看真相大白。小曼,辛苦你明天去一趟公司,帮我拿回我的离职证明。”
尽管两人不知道她葫芦里卖得什么药,也不理解她“迎难而上”的做法,但千言万语在心头的她们还是尊重了宋荻野的想法。
所谓的“男朋友”显然是没有做好被提出直播连麦邀请的准备,在她公示出这条信息和直播间链接时,对方迟迟没有回应。
直到小曼带头网友开始评论:不会是不敢吧?
对方才发声:荻野,我本不想与你为敌,但既然你执意如此,那么就请你也做好明晚八点,不见不散的准备。
外人看上去好像是男人好像是用情至深,被逼无奈。
只有宋荻野一行人知道,那是在威胁。
对此情况何英更是无语,他把小曼拉到一边:
“怎么不拦住她?真让她直播?”
小曼很无辜,但还是秉着相信宋荻野的态度对何英拍拍胸脯。
“我们要做的是支持她。”
翌日,晚上八点。
宋荻野从容不迫地坐到了手机前,其他人心却悬在半空,久不能平复。
“加油。”
紧张的小曼没什么话语权,只能用微薄的言语鼓励宋荻野。
“等那个男的连上了,我们帮你去他直播间刷差评。”
她用肩膀顶了顶黄玉,又看了何英一眼,他们不反驳就当他们默认。宋荻野没说话,她只是戴上口罩,理了理头发。
等直播开启后,其余三人连忙点开手机准备跟进后续处理。但明显是他们多虑了,今天用不着他们发力。
那个男人连上直播间的时候,背后还跟着几个穿得周吴郑王的男人。
虽然高矮胖瘦不一样,但进了直播间说的话都一样。
“嫂子,算了吧,不要再做这种跳梁小丑了,王哥还是想着你的,你就消停了,认了错,赎了罪,好好跟王哥过日子吧。”
竟然想用人海战术逼迫她“迷途知返”。宋荻野觉得好笑。
看来为杨光明发招的人不了解她,以为她是一个好拿捏,会被这样简单无脑的手段压倒的人。
“你是谁?我不认识你。”她淡定道。“你为什么要说谎?”
粗眉毛显然是有备而来,拿着一张模糊的合成照片,对准镜头。
“我们的合照都在这里,你还说你不认识我。你现在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还要我说更多给你听吗?你是 F 城人,高中读的是圣明中学,现在在远蓉文化传媒有限公司工作……”
看样子的确是有备而来的,宋荻野看了看照片,觉得被 P 到粗眉毛旁边的自己怎么看怎么陌生,想了很久,才意识到那是复读入学时的照片。
连这张照片都能找到,也算他们机关算尽。
但没关系,她也不打没有准备的仗。
“行,既然你说你是我男朋友,那我问你,你还记得第一次跟我父母一起吃饭的时候,我父亲跟你说过的话吗?”
粗眉毛明显被她这个不着边际的问题呛住了,但细细想来这些都是能造假的,就干脆答道:“你父亲说了什么我不记得,但你父亲的意思是娶你必须要三十万彩礼,还要城里的房子。”
彩礼和房子可真是把一个女人推向拜金的有利武器,粗眉毛心里乐呵,这个宋荻野真是自投罗网。
“好吧,那你记得我下个月被公司委派出差要去哪吗?”
宋荻野也不急着反驳他,只继续发问。
“记不得了,去哪里重要吗?”
粗眉毛摇摇头。
“那你敢说我们是收了哪个老板的多少钱吗?要在 S 市的哪里买房子?”
“呵,”
粗眉毛笑了,觉得宋荻野已经是强弩之末,说不出什么自证的话来了。在他不远处的张秘书用手指点了点自己,又伸出了两根指头。粗眉毛很上道:
“一个姓张的老板。二十万。”
然后他随便接了个低端楼盘的名字。
其实宋荻野并不在意他到底回答了什么,她要做的只是让大家听到他说了什么,然后用证据推翻他的所有言论。
她从容不迫地拿出了几份泛黄的证明。
“我在十八年前就已经是单亲家庭,这是我母亲的离婚证,你不可能有和我父母一起吃饭的机会。并且八年前,我父亲因为在公共场合闹事被判三年有期徒刑,在服刑第三年因为突发脑溢血而死亡,这是八年前监狱的通知书,这是他的死亡证明。”
虽然证明上重要的个人信息被刻意隐去,但印章和时间已经足够证明一切。
这是宋荻野的底牌,也是她昨天要求妈妈用加急快递寄来的复印件。先前,她从未将这些秘密告知过任何人,但今天,她不在意了。
“即使我们是恋人关系,你也不可能有跟我父亲谈话的机会。”
粗眉毛明显是愣住了。
“另外,我已经从远蓉公司离职了,这是我的离职证明。”
宋荻野打出第二张牌。
“离职了还出差,你刚才为什么不觉得奇怪呢?”
“我……我记错了不行吗?谁知道你一天天工作干些什么。”
粗眉毛刚才的自信明显已经开始崩溃瓦解。
“好。就算你记错。再给你看一样东西吧。”
宋荻野乘胜追击,打出最后一张牌。
“这是我的社保缴费证明,在 S 市的缴费年限是三年。如你所说,我的确是 F 城人,但是你应该知道,S 市对外地户籍购房的政策要求是,异地社保连续缴费五年才有购房资格……”
对方已经彻底慌乱了,连带着评论区也是一片哗然。
“请问这位先生,如果我是你的女朋友,你会不知道我来了 S 市究竟几年吗?如果我是一个拜金女,在我自己都没有购房资格的时候,我会以身犯险用自己名誉换钱,只为买一套不能写在我名下的房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