柠檬不加糖(21)
作者:等月
好巧不巧的,附近男孩子多,南宛白一个女孩子,在里面格格不入。
她不是主动的性子,话也少,自然就没人和她玩。
南宛白走到窗边,面无表情地摇摇头,声音带着稚嫩的软音,“他们都说,男孩子不能跟女孩子玩。”
所以,即使孤零零的,也无所谓。
早就习惯了。
解西池似懂非懂地点头,“这样子啊。”
他走了。
再见面时,是他和一帮男孩子从门口经过,短短时间,他已然和其他孩子打成一片,有说有笑的。
声音穿透墙壁,落在耳中,年幼的孩子还不懂孤独是什么,却先体会到了孤独的感觉。
后来,解西池他们几个不知道害怕的,抓了条蛇,让大人们一顿训。
南宛白安静地待在家里,在小桌子上做数学题。
解西池他们爬山。
她练习写字。
解西池他们抓蜻蜓,摸蝌蚪。
她背乘法口诀,认识图形。
南宛白成绩从小就好,发挥也稳定,考双百是常态,老师经常夸她聪明,但不知道为什么,夸完以后,总是会加上一句。
“之后也要这么努力才行。”
我已经很努力了,为什么要一直努力?
她不懂,但不会问。
她依稀能感觉到,自己和其他孩子是有哪里不太一样的。
但具体哪里不一样,不清楚。
附近的孩子基本都在这个学校上学,解西池是后来的,他似乎天生就有一种魔力,老师们喜欢他,同学也都爱和他玩。
被簇拥在聚光灯下,闪闪发光。
学校有什么活动,需要小主持人,基本就是解西池没跑了。
男孩笑起来时,满是蓬勃的朝气。
相比之下,南宛白仿佛永远徘徊于灰暗的边缘,许是没人告诉她,走出去,需要先迈左脚还是先迈右脚,所以她就那么一直停在原地。
被无形的牢笼困住。
直到开家长会那天,小孩子们搬着小凳子乖巧地坐着,旁边挨着家长,呈半圆状围坐在一起互相问候,就差等老师来了。
南宛白低着头,没看任何人,手里紧紧攥着卷子。
“你家长没来吗?”有人凑到她旁边,蓦地出声问道。
南宛白头低得更低了,声音闷闷的,“没来。”
下一秒,胳膊就被人抓住,往外拽。
“那你开什么家长会,走啦。”
行动快于思考,脚迈出去以后,再想回忆起是哪条腿先动的,已然忘记了。
解西池的眼神落在她卷子上,“满分诶,你可不可以教教我?”
他双手合十,做拜托状。
南宛白身体紧绷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在找她学习,而不是玩,是不是就不用遵守男孩子不能和女孩子玩的规定?
事实证明,解西池就是个骗子。
狡猾的狐狸,靠着好看的皮囊和能说会道的嘴,就能把人忽悠得团团转。
他自己就能考一百,哪里需要人教。
后来长大,南宛白有问过解西池,那个时候为什么要把她拽走,还说谎。
解西池低声道:“你看起来,快哭了。”
“不可能。”南宛白反驳,“我们狼族都是流血不流泪的。”
凶狠的孤狼,会潜伏在一个地方很久,观察着猎物的行动方式,给出致命一击。
南宛白也是个骗子。
她若是不愿意走,怎么会被人一拽,就跟着跑了。
她没问的是——
那天解西池的家长,为什么也没来。
还有,他眼睛为什么红了。
到底是谁在逞强?谁在哭?
这好像成为了两人心照不宣的秘密,隐藏在最深处,无论外表多么光鲜亮丽的人,都有各自的烦恼。
和令人痛苦的事。
以及,常年佩戴的伪装,用来保护那个脆弱的自己。
本以为这些回忆,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褪色,却不曾想,种子早已在地下生根发芽,不可撼动。
第20章 第20章
别松手,跟着走
两盒饼干见了底,只剩包装袋,南宛白都没怎么说过话。
她正想把垃圾拿去丢了,就看见一只手快自己一步,而后手的主人无比自然地起身,临走前顺便把拽过来的椅子归了位。
解西池回自己的座位了。
奇怪的是,他走以后,气氛又回归到之前的沉寂,仿佛方才的热闹,只是个假象。
南宛白其实是个很难相处的人。
长相好,学习好,沉默寡言,大多数人对她第一印象就是距离感太强,不好接近。
夏芝芝也不例外,她和南宛白搭不上话,即便说了,也是聊胜于无。
不超过三句话,就相顾无言了。
但解西池和南宛白说话就很自然随意。说来奇怪,夏芝芝总觉得,解西池在的时候,就能和南宛白搭个脆弱的线。
然后她就说了好多好多。
南宛白虽反应冷淡,但没赶人走,也没像之前那样冷酷地来一句“我没话和你们说”视人如空气。
似乎对于解西池,她的容忍度要高上许多,更有耐性。
南宛白看了眼窗外的雨,估计还要下上一阵子,索性掏出几张卷子做题。
从以前开始她就这样,无事可做的时候,就做题。
遇到难的题,解个几小时,时间也就那么消磨过去了。
没有多热爱学习,更像是打发时间,写得多了,就会了,分跟着往上窜。
有时候南宛白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考出好成绩的。这个成绩,于她而言,又有什么用?
关于人生这道题,才是无解。
放学时,雨势丝毫没有减小,太阳躲进云层里,不再洒下暖光,到处都灰蒙蒙的,潮湿又拥堵。
南宛白撑着伞在公交车站牌旁等车,伴随着鸣笛声,许多车子踏水而来,溅起不大不小的水花。
因着雨天,乘客多,加上路上堵,今天的公交车出奇的慢。
白光闪过,犹如利刃,似要劈开天空般,毫不留情的肆虐着。
“轰隆——”
南宛白下意识攥紧了手里的伞柄,维持了许久撑伞的动作,手腕和手指酸疼的发麻。
老天都在和她作对,风刮得厉害,能听见脆弱的伞面发出“呼呼呼”的声响。
南宛白只希望这伞能坚强点,别被吹得翻过去。
不然她能尴尬地去钻下水道。
似乎是为了验证她能不能钻,伞面抖得越来越厉害,带着不可抗力,感觉像是要连着南宛白一起掀过去。
好吧,钻是不可能钻的,但伞还是要翻回来的。
南宛白面无表情地和伞较劲,好不容易弄好,又被吹翻过去,如此反复。
好在伞翻过去的不只她一个,大家都在忙碌着,无暇顾及别人,才不至于太过尴尬。
风夹着雨刮在身上,说不出来是冷多还是疼多,亦或者都有,让人异常烦躁。
南宛白有摔伞的冲动。
理智告诉她,最好不要。
就在这时,伞面忽然一沉,有重力压下来,南宛白的手跟着那股力道,微不可察地往下低了低。
她脑袋还很空,下意识抬头望过去。
乌沉混沌的光线里,少年站在连绵的雨幕中,仿佛和雨融为了一体,全身都浸着水意,生出几分朦胧感来。
南宛白一怔,抬手将他拽进伞下。
“你没带伞?”
雨声太大,盖过了她的声音。
解西池大概能猜出她问的什么,弯腰凑到她耳边,道:“我的伞飞了,看你的还在,就过来蹭个伞。”
南宛白哑然,不知道该先佩服他的好心态,还是他有个好身体,淋这么大的雨,还有心情在这开玩笑。
她注意到解西池的手还按在伞上,“不冷吗?手拿下来。”
解西池个子很高,这会儿是南宛白在撑伞,伞面又被他压着,高度更适合女生。他站在伞下,躬身的幅度有些大,几乎有一半身子露在外面。